也终于记起,当年下山嫁给裴鹤与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爱他,还是为了偿还之前的恩情。 无力如潮水般铺天盖地涌上来,几乎快要淹的她无法呼吸。 她至今都能想起玄机师兄脸上的担忧和无奈。 “不管此次下山结局如何,师兄和观里,永远都是你的家,你的退路。” 想到这,虞知漓鼻尖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看来师兄早就算出自己会经历这一切! 只是天道因果,她必须自己承受。 她望着满是乌云的窗外,直觉眼睛涩得厉害。 沉默许久后,虞知漓起身顾单收拾了一个包裹,准备回观。 天清观一直避世,屹立于京郊背牛顶顶峰,上下山都靠徒步。 到山下时,已是深夜。 虞知漓正准备上山,抬眸就看见一身白色长袍、仙风道骨的玄机立在不远处。 四目相对。 虞知漓脚步一顿,眼里闪过诧异:“师兄怎么在这?” 玄机一贯古井无波的眼里闪过担忧:“今早上香的时候,观外雀鸣不断,我就猜到你会回来,特意来接你上山。” 虞知漓心里划过一抹暖流,默默跟紧玄机的上山的步伐。 两个小时后,天清观三清殿内。 虞知漓用清水洗过手,抹布擦干,接着点燃香,恭敬的跪在祖师爷面前。 那一瞬,和裴鹤与的过往如走马灯般闪过。 相伴五年,他的笑,他的好,和朝朝暮暮一点点一滴滴化作情丝,狠狠束缚住她的心。 虞知漓虔诚的扣了三个首。 “求祖师爷保佑我平安渡劫,情路平顺。” 说完,她小心翼翼将香插入香炉。 看着香烟袅袅,虞知漓一直紧绷的心放松下来。 不想下一秒,刚刚点燃的香骤然拦腰断裂,砸在地上! 香灭了…… 虞知漓顿时脸色煞白,不知所措的看向师兄。 玄机眉心微蹙,什么都没说,只是弯腰将香拾起,重新点了三炷香。 恭敬的拜了拜祖师爷,朗声道:“望祖师爷们保佑雪雪,让她平安度关,万事顺遂。” 玄机鲜少向祖师爷求什么。 上一次这样,还是在虞知漓下山入世嫁给裴鹤与的时候,求的是:“希望祖师爷保佑雪雪幸福美满,平安喜乐。” 虞知漓眼眶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自从结婚后,她很少再回观里,每次回来也尽量挑师兄不在的时候,免得裴鹤与误会。 没想到师兄心中毫无芥蒂,还是向以前那样,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 心里的酸胀几乎压抑快要溢出来,虞知漓对着师兄的背影低声喃喃:“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玄机疑惑回头,眼里罕见的露出几分不解。 虞知漓攥紧手指,脸上满是歉意:“以前鹤与一直误以为我们之间不止是同门之谊,我为他向你道歉。” 玄机深邃的眸光中闪过一抹异样,却又在虞知漓探究之前很快消逝。 他淡然的转移话题:“之前师傅叮嘱过,要替你把脉。” 接着伸出了手。 师命难违,虞知漓强忍着情绪伸出手,撩起衣袖。 搭上脉搏的那了那刻,玄机脸色骤变,连手指都开始发颤,显然是号出了情蛊。 情蛊对身体损耗极大,稍有不慎,就可能蛊死人亡! 想要取出蛊虫,就只能剖心。 许久之后,他才叹息一声:“你这又是何苦?要是他对你不好,你大可以回观。” 虞知漓却望着门外的青山愣神。 裴鹤与对她不好吗? 刚结婚时,合作方一个总裁在宴会上让虞知漓难堪,裴鹤与直接折断了他的手臂。 他说雪雪,生意可以再做,钱可以再赚,但你只有一个。 只要有我在一天,谁也不能欺负你! 后来沈氏蒸蒸日上,裴鹤与更是把她捧在手心,千娇万宠,要星星不给月亮。 山间清风徐徐,和回忆一起化成刀,刀刀刺进虞知漓的骨髓。 她忍不住落下一滴清泪:“他对我挺好的,从之前到现在,一直都是挺好的。” 可就是因为太好了,背叛才更加让她痛不欲生。 见她这样,玄机也只能轻声叮嘱:“你的房间没变,先休息,明日会有贵客上门。” 说完转身离开。 虞知漓思绪沉沉的看了眼祖师爷像,半响后才收起视线回房。 可哪怕是回到观中,她也依旧无法静心。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翌日清早。 虞知漓早早起来做早课。 不想一到三清殿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跪在那里,信誓旦旦得对着三清像认错。 “是我对不起雪雪,不该让她伤心惹她生气,只是孩子的事情是我母亲的毕生心愿,我不能不孝。” 裴鹤与言之凿凿:“我发誓,只要孩子平安生下来,我就和阮楠断绝关系,否则就让沈家气运断绝,家破人……” 虞知漓心一紧,立即出口制止:“鹤与!慎言!” 裴鹤与高大的身躯一颤,立即回过头:“雪雪?” 他连夜上山,眉梢眼角满是疲惫,唯独看向虞知漓的眼神炽热明亮:“你原谅我了吗?” 虞知漓攥紧手指,‘原谅’两个字如同生铁一般卡在喉间。 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裴鹤与的眸光黯了黯,也只剩沉默。 许久之后,他回头拿起面前竹筒签卦:“祖师爷在上,望你懂我诚心,让阮楠平安诞下麟儿!” 说完,裴鹤与开始摇晃签筒。 不一会,竹筒中有卦签掉落在地。 虞知漓下意识垂眸去看,接着瞳仁一缩,如遭雷击般怔在原地。 卦象显示,这个孩子—— 注定夭折! 第5章 三清殿中,沉香香云萦绕,三清神像庄严肃穆。 裴鹤与凝着眉,看向签卦的眼里闪过疑惑:“雪雪,这个卦是什么意思?” 虞知漓知道裴鹤与和沈母的执念,也知道他们对这个孩子的期盼。 她看着地上的签卦。 ‘注定夭折’四个字沉甸甸压在心上,让她欲言又止。 这时,玄机从后殿出来。 见地上有签,上前掐指算决。 虞知漓精神一紧,正想开口阻止。 不想下一秒,就见师兄望向裴鹤与:“如果你是来求子嗣的……” 他顿了顿:“那我劝你尽早做好准备,这个孩子落不了地。” 裴鹤与脸色骤变,眉宇间氤氲的怒气风雨欲来:“这不可能!” 接着,他猜忌质疑的眼光扫过虞知漓和玄机。 “究竟是这孩子落不了地,还是你们不愿意让阮楠这孩子落地!” 结婚至今,还是虞知漓第一听裴鹤与这样疾言厉色的对自己说话。 胸腔翻涌的痛宛如万剑穿心。 她甚至分不清,究竟是蛊虫在她心尖尖上啃噬撕咬,还是仅仅只是难过心痛。 目睹一切玄机忍无不住出言提醒:“裴鹤与,这就是你跟雪雪说话的态度。” “你可还记得你当初求娶她时,在祖师爷面前许下的誓言吗?” 当年,虞知漓二十一岁时,背牛顶遭遇大雪封山,近乎断了所有退路。 山下人人都在传,天清观躲不过这次天灾。 偏裴鹤与不信。 他独自一个人,一步一步爬上恍若天堑般的背牛顶。 到时,人已经跌跌撞撞、浑身是伤,几乎是强撑着才没倒下。 可见到虞知漓的那刻,他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他笑着从怀里拿出沈家的传家之宝,一份价值上亿的满绿翡翠珠串,直接套在虞知漓的腕间。 又拉着她到三清神像面前跪下,郑重立誓。 “祖师爷在上,弟子裴鹤与历经重重磨难踏雪而来,只为娶虞知漓为妻!” “从今往后会事事以知漓为先,不让她受一点儿苦,我们之间只有死别,没有生离。大雪若要掩埋天清观,我就要陪她一起共赴白雪!” “如果我的誓言没有做到,我裴鹤与就家财散尽,惶惶而终!” 当时,或许上天也被裴鹤与的深情打动。 阴沉已久的天空骤然放晴,冰雪消融。 他们举行了盛大的婚礼,烟花满城,整个京海商圈都送来了祝福礼。 往日记忆锋利如剑,生生捅进虞知漓的胸口搅动。 扯的五脏六腑都在发痛。 她看向裴鹤与,男人脸色微变,接着漠然开口:“那又怎么样?玄机,我和雪雪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指点。” 原来他记得。 他只是不在意了。 虞知漓的眼眶忽然被沉香熏得发涩,连指尖嵌入掌心也不自知。 玄机清冷出尘的脸上少见的有了怒意:“裴鹤与你别忘了,如果没有雪雪,你们沈家不可能有今天……” “荒谬!”裴鹤与眉眼森然,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我裴鹤与能将沈氏做到京海第一靠的是我自己,而不是靠什么卦象和这几具平平庸庸的泥塑!” 这句话将虞知漓砸的懵住。 她脸色苍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