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前一晚沈乐肖偷亲了他。

程星月心中复杂不明，当下只有慌乱和错愕。

且不说这段感情是什么样的，光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身份，沈乐肖就不该对他产生这样的感情。

而他身为她的小叔，是她的长辈，唯一能做的就是及时阻止。

所以还没有来得及整理好自己的思绪，他便选择了逃避。

吐完了，程星月倚着浴缸席地而坐，双眼布满红血丝，看起来十分怖人。

坐了一会儿，他重新站起身，缓慢地挪进了卧室，从床头的柜子里翻出胃药，没力气倒水，就干咽下去。

发涩的药片刮过喉咙，像是刀片，不然怎么一阵腥甜？

程星月躺在冰冷的床上，被褥上被寒风吹得冰冷蚀骨，他却像是感受不到一样。

他睁着眼，怔怔地望着天花板。

许久，他低喃道：“也好……”

沈乐肖和别人在一起、结婚生子，也好。

除了他，谁都能给她一段光明正大的恋爱。

没有见过深渊的人不知道生活在阳光下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所幸他知道，也就不必她去涉险。

程星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尾音蜿蜒，也诉不尽内心悲凉与创痛。

这些年他一直逃避的问题，其实早在他犹豫过一瞬的那一刻，就有了答案。

只是他没有直面，更不敢直面。

如今，也不用再纠结。

家宴之后，程星月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沈乐肖。

倒是和谢隐常常见面。

合同已经签好，如今只等着敲定剧本，谢隐便可以进组。

在讨论剧本的一次，程星月佯作顺口提起：“乐肖最近怎么样？”

提起沈乐肖，谢隐便露出笑容：“乐肖最近准备到剧院去做舞蹈演员，我也是才知道，原来最开始她的梦想就是跳舞。”

然而闻言，程星月却是狠狠一愣。

沈乐肖最初的梦想是跳舞，他不是不知道，但是后来就变成了要做一个演员。

那时的程星月还问过她，为什么突然就想做演员，她却支支吾吾地没有回答。

现在想来，沈乐肖会改变自己的梦想，是为了他。

静默须臾，程星月掩去眼底情绪：“这样也好，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就来找我。”

没有他，沈乐肖也算是终于回到自己本该有的人生轨迹上了吧。

谢隐连连答应。

看着谢隐眼中的光，程星月在心里想，这才是应该和沈乐肖在一起的人。

年龄相当，朝气蓬勃，像是初升的太阳。

而他，并没有这些东西。

第十七章 记清楚点

一晃又是一周。

程星月新作品的剧本敲定，他便请几个副导演和演员们在茗香楼吃饭。

回家换衣服的时候，打开衣柜，程星月蓦地看见其中一套深蓝色西服。

那是三年前庆功会时沈乐肖送给他的，他就在庆功会上了穿了那一次，后来便被他放了起来，再没穿过。

一看见这套西服，程星月就会想起那晚的那个吻。

手顿了片刻，他终究还是拿起了旁边的一套黑色西服。

到了茗香居，其他人都到场了，但是谢隐没来。

程星月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谢隐哪去了？”

主演的女演员说：“谢隐说今晚有事，不能来了，之后会跟您赔礼。”

程星月眼底划过一抹疑惑，面上倒是波澜不惊：“赔礼也不必，今天请大家吃饭，还是想请大家之后为这部戏能够尽心尽力。你们也知道，我要求比较高，提前跟你们说好。”

副导演笑起来：“这娱乐圈谁不知道周导一出手那必是精品啊，能和您合作都是我们的荣幸。对了，周导的处女作好像十天就破亿了吧，这放在娱乐圈都是少见的。”

另一个演员附和：“周导的处女作我可是看了好几遍，别的不说，沈乐肖演的是真不错，还有姜凝前辈，她退出娱乐圈这么多年，演技倒是没退步多少啊。”

程星月只是听听，笑而不语。

听着别人夸赞沈乐肖，他心底涌上点骄傲。

有点像小时候开家长会，班主任在讲台上重点表扬自己家孩子的场面。

但程星月的心境也不完全是作为一个家长，还有些别的心思。

饭吃到一半，副导演出门去上卫生间。

刚回来就听他说：“你们猜我碰见谁了？”

演员们捧场：“谁啊？”

副导演笑了笑：“百戏门剧院的负责人，听说他正和谁吃饭，好像是个女的。”

程星月倏地就想起来前段时间听谢隐说沈乐肖准备要去剧院做舞蹈演员，该不会这么巧吧？

又喝了一盏茶，到底是放心不下。

他起身对众人说：“我出去一下，你们慢用。”

寻着走廊一路走过去，包厢里时不时传出的声音程星月一个都没放过。

终于在走廊尽头听见熟悉的声音。

“周老师，我真的很需要这个舞台。”

“林小姐啊，我们剧院没有这种先例，你这样我也很难办。”

沈乐肖默了默：“我本身就是学舞蹈出身的，为什么不行？就因为我做过演员，可做过演员又怎么了？”

负责人的语调变了些：“林小姐，其实您执意要来，也不是不行，只是这条件……”

话还没说完，门被敲响。

负责人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冲着门外喊：“谁啊？”

门应声而开，只见程星月盯着一张滴水不漏的笑脸走进来，但看着负责人的眼神却是冰冷的：“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

看见程星月，负责人脸色都变了：“周，周导……”

最近的确有很多传言，说沈乐肖和程星月关系不和，才导致沈乐肖退出娱乐圈。

本来这负责人是不信的，但是却得到沈乐肖的邀约。

她不去找程星月帮忙，那铁定就是闹掰了，所以负责人就动了点鬼心思。

没想到这鬼心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抓个正着。

负责人额上冒出冷汗：“周导，您怎么来了？”

程星月走上前将沈乐肖挡在身后：“家里的小姑娘想自己闯荡，我是没有意见的，但是到底还是不放心。刚才不巧听到您说……说演员不能进百戏门？我怎么就从来没听过这条件呢。”

他语气阴森森的，负责人听了双腿都忍不住打颤：“可，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程星月瞬间就收敛了笑容，声音更冰冷：“那以后就记清楚点，还有，不是什么人都是你可以招惹的。”

说完，他一把握住沈乐肖的手腕，将她拉起带走。

第十八章 避之不及

刚走出包厢，沈乐肖就甩开了程星月的手。

程星月皱起眉教训：“耍脾气？我不是说了有需要来找我，你自己逞什么强？”

沈乐肖避开他的视线，故意将头扭到一边：“我没什么需要小叔帮忙的，小叔不用这么费心照顾我。”

见她这个态度，程星月气极反笑：“你觉得自己的翅膀硬了，可以独自闯出一片天地了？”

沈乐肖面无惧色：“不试试怎么知道，你当年不也是自己闯荡出来的？再说，我只是想去剧院跳舞而已，能有什么事。”

程星月简直要被她气死：“你知不知道刚才我要是不在，那狗东西想对你做什么？”

沈乐肖沉默着不说话了。

她怎么会不知道，娱乐圈的潜规则她不是没见过，和她当年一起出道的新人，又有几个是真的干净的？只有她，靠着程星月这座大山，没让那滩污水染了自己。

其实是庆幸程星月来了的，虽然不知道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但刚才那一瞬间，程星月就像是听到了她心里的呼喊从天而降一般。

不过，沈乐肖面上还是嘴硬：“我又不是随意叫人欺负的，他想做我就一定答应吗？你怎么知道我不能自己离开？”

程星月目光深邃地看了她片刻，而后点点头：“好，沈乐肖，你真是长本事了。你现在就回去，我看你怎么自己离开。”

嘴硬的沈乐肖不动了。

她是傻子才会现在再回去。

程星月在窗外吹了会冷风才消了气，他给副导演打了个电话说暂时有事要离开，便转身看向沈乐肖：“走，我送你回家。”

沈乐肖想都不想就拒绝：“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不麻烦小叔。”

她一口一个小叔的倔驴态度再次点燃了程星月的脾气。

“我最近真是太纵容了你沈乐肖。”话落，程星月拽着沈乐肖便往外走，興興付費獨家一直走到车前，开门将她丢了进去。

没错，是丢，毫不怜香惜玉地丢。

这也就是车背够软，要是再硬一点，铁定要把沈乐肖的背脊都撞裂。

程星月上了车后就将车门锁上，连逃跑的机会都不给她。

沈乐肖双臂抱在胸前，脸黑的跟什么似的：“小叔在娱乐圈叱咤风云这么多年，真是完全不能接受别人拒绝你，是吧？”

程星月专心开车，对她的话置之不理。

现在生气的人变成了沈乐肖，她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心中的烦躁没有消散半分。

到了林家门外，车子停下。

沈乐肖直接去拽车门，但还是锁着的。

她不想理会程星月，就那样僵持着不说话，等着他开。

但程星月似乎就是在等她开口说话，不说就一直不开。

一时间，两个人僵持不下，空气仿佛都凝固。

不知过了多久，车里的氧气似乎不够，沈乐肖觉得一阵胸闷。

再也忍不住，转过头气冲冲地说：“开门。”

程星月却是忍不住笑起来：“终于舍得跟我说话了？”

沈乐肖冷哼一声：“以前怎么不见小叔这么愿意跟我说话，不是经常唯恐避之不及吗？”

提起旧事，程星月脸上的笑淡了点。

他沉默片刻，最后什么都没说，将车门解了锁。

沈乐肖也没再停留，开门便要走。

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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