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水像是刀子划开了伤口,不知道是水在往伤口里涌,还是血在往外流,总之很疼,让他意识更加昏沉。 可莫名的,一种熟悉的淡淡药香钻进鼻腔。 定睛一看,阮乔的脸逐渐清晰。 她弯着眉眼,眸中犹如流淌着星河,闪耀着他触不可及的温暖。 忽然,阮乔伸出手,像是在发出邀请。 陆哲淮目光亮了瞬:“蓁蓁……” 正当他准备抓住那只手时,耳边突然炸开一道雷鸣般的呼唤:“陆哲淮——!” 他猛地睁开眼,天花板上钨丝灯在白天中发着浅浅的暖光。 刚刚的声音…… 没等陆哲淮细想那熟悉的呐喊,崩裂的伤口传来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 艰难坐起身,才发现血已经渗出来了。 他咬咬牙,眉眼间闪过抹烦厌,忍痛换了件外套便出去了。 见陆哲淮终于醒了,阮乔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自顾自喋喋不休:“你能不能关心一下你的身体?总是这样,无论受多少伤都硬抗,你又不是铁打的……” 一路跟着去了卫生队,陆哲淮直接把衣服一脱:“伤口裂了。” 卫生队队长一看,不由倒吸口凉气。 他腹部、手臂那些才拆线不久的伤口流出的血已经干涸,看起来异常狰狞。 她连忙拿来医药箱,给他处理伤口:“陆营长,医生不是嘱咐过你要注意吗?伤口反复开裂不仅影响康复,还可能造成感染,你还是重视一下吧。” 陆哲淮淡淡嗯了一声,好像根本没有听进去。 阮乔看着,又气又无奈。 他对她冷漠不关心就算了,怎么对自己也这样,难道这世界上就没有他在乎的? 而陆哲淮还在想惊醒时听见的声音。 是阮乔的声音,他听得很清楚,而且不像是做梦和幻听。 为什么…… 队长刚把陆哲淮的伤口处理好,一个战士突然站到门口:“报告陆营长!” 陆哲淮回过神:“什么事?” “刚刚公安那边说沈梦妍为了见你撞墙撞得头破血流,现在在医院,公安想让你过去看看。” 第17章 听到战士的话,阮乔心中诧然。 沈梦妍被抓了? 可转念一向,审查人员又不是吃干饭的,肯定是把沈梦妍查出来后扭送公安局处置了。 再想起陆哲淮对沈梦妍的感情,她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怅然。 陆哲淮穿好衣服站起身:“知道了。” 见他脸上没有一丝怜爱和担忧,阮乔有些懵。 难道因为沈梦妍做的坏事东窗事发,他就对她失望了吗? 揣着满腹疑虑,阮乔又跟着陆哲淮去了医院。 一进病房,就看见头上缠着厚厚绷带的沈梦妍躺在病床上,披头散发又苍白憔悴的模样极其狼狈。 见陆哲淮来了,她像是又看到了希望,朝他伸出手,却不小心摔下了床,挪动着身躯爬过去。 从始至终,陆哲淮都站在原地冷眼看着,目光中没有一丝怜悯。 阮乔愣住,诧异看着面前曾经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的两人,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沈梦妍抓住陆哲淮的裤腿,仰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眼泪爬满了脸:“聿北,聿北……” 她一遍遍叫着陆哲淮的名字,似乎是尝试勾起他的同情。 可男人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神和别人一样,像在看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有话快说。” 沈梦妍一哽,白着脸艰难张口:“聿北,我再最后一次求你,帮帮我吧,他们说我可能要坐十年的牢,我怕,我真的怕……” 十年,等十年后她出来已经快四十岁了,别说嫁人,连在社会上立足都是问题。 只要进了监牢,那她的人生就彻底毁了,她怎么受得了! 然而看到陆哲淮没有丝毫动容的表情,沈梦妍的心一下凉了半截,她收紧了手,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聿北,我真的知道错了,如果……如果阮乔在这儿,她那么善良,她一定会原谅我的!” 听到这话,阮乔心头的火被点燃,只觉她的话荒唐又可笑。 她凭什么觉得自己会原谅她? 自己就在这儿,如果可以,她恨不得给这个卑鄙阴险的女人几巴掌! 从沈梦妍提到‘阮乔’起,陆哲淮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冷了下去。 他微眯着眸子,眉梢眼角都透着寒凛:“你根本不是知道自己错了,而是害怕坐牢而已。” 一句话直接堵的沈梦妍面色一白,还没反应,对方就退开了,她一下扑在冰冷的地板上。 望着面前高大却处处透着漠然的男人,她心理逐渐崩溃:“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如果不是阮乔横插一脚,我们……” “沈梦妍!” 陆哲淮拔高的声音像是响雷在整个病房里炸开。 沈梦妍紧缩的瞳孔颤了颤,脸上闪过抹恐惧。 阮乔的心也不觉提了起来,紧张看着突然发怒的男人。 死寂中,陆哲淮从牙缝里挤出回应:“我早就说过,我对你从来没有男女感情,就算没有阮乔,我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阮乔睁大了眼,像是听见了什么颠覆认知的话语。 他不爱沈梦妍? 难道他不是因为不能跟沈梦妍在一起,才讨厌自己的吗? 看着沈梦妍深受打击的模样,陆哲淮也不再多说:“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转身就要走。 沈梦妍捏着拳,充血的眼睛里满是不甘和妒恨:“陆哲淮,其实你爱的人是你的妹妹对吧!” 第18章 阮乔心一咯噔,怔然看着停住脚步的陆哲淮。 他站的依旧笔直,冷峻的脸庞波澜不惊,只是眼神深沉的让人根本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半晌,陆哲淮头也不回地反问:“哥哥爱自己的妹妹,有问题吗?” 面对这个回答,阮乔紧绷的心猝不及防地松了,失落像蚂蚁爬上了心。 可仔细一想,自己早已经不在意两人是不是有爱情存在,于她而言,从重生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做好把他当哥哥的决定了。 哥哥爱妹妹没有问题,只是那种爱是因为亲情。 阴雨了大半个月的天难得放晴,久违的阳光照着还有些湿漉漉的道路,闪着细碎的水光。 陆哲淮漫无目的似的往前走,阮乔无声地跟在他身边。 忽然,身旁的男人停了下来。 转头看去,竟然看见他眼角红了。 阮乔怔住,陆哲淮……是哭了?可他向来是掉血掉肉不掉泪的啊…… 可也只是两秒钟的时间,陆哲淮阖了下眼,又很快恢复了以往的淡然,仿佛刚刚只是眼睛有了些许不适感而已。 之后几天,阮乔一直在陆哲淮身边。 她感觉不到饥饿、疲倦和冷暖,亦如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埃,静静看着身边所有的人和事。 陆哲淮的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轨,并没有因为她的离去受到影响。 因为受了伤,所以暂停了训练,但每天都会去训练场盯着其他战士作训。 直到这天,他调去西藏东区驻地的调令下来了。 看着正在收拾行李的陆哲淮,阮乔陷入了纠结中。 听别人说爷爷还要在首都待一段时间,陆哲淮走了,自己留在这儿似乎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跟着他去一趟西藏东区驻地,再看看那生前都没来得及细看的高原。 陆哲淮刚拉上背囊的拉链,特战营里十几个战士冲锋似的跑进来。 “陆营长!听政委说你要去西藏东区驻地戍边,你怎么都不跟我们说一声?”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当初被陆哲淮救下的林江业。 他一身的汗,俨然是听到消息匆匆跑过来的。 其他战士也都红着眼,满脸不舍。 “是啊陆营长,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你走了,我们怎么办啊?” “我们是你带出来的,既然要戍边,为什么只调你一个人,我们也可以去!” “对!我们也能去!” 面对他们的热血澎湃,阮乔有些感动,但陆哲淮板着脸:“吵什么?训练强度还不够是不是?” 她抿抿唇,忍不住说了句:“你也太不近人情了。” 沉默了会儿,陆哲淮语气放缓:“是我自己请求调离的,就算不去,过不了几年我也会因伤退下来去别的地方。” 顿了顿,刚毅的目光扫过面前的每一个人:“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不管我在哪儿,你们在哪儿,放在第一位的要是军人的纪律和使命。” 林江业最年轻,又是被他拿命救下的,登时没忍住哽咽起来:“可陆营长,我们都舍不得你……” 陆哲淮终于有了丝动容,抬手捏了捏他的肩膀,望向窗外,声音幽远:“如果想起我,就往西藏方向看,我就在那儿。” 和阮乔一起,在那儿。 第19章 三天后。 一辆军卡驶过混杂着白雪的泥泞道路,蓝天白云下,清晰可见的雪山像是一副浓墨重彩的工笔画,潜藏着一丝神秘和圣洁。 但陆哲淮无暇欣赏这些美景,打从火车驶入西藏后,他就开始有高原反应。 此时此刻,他正坐在车里艰难地喘着气。 阮乔坐在他身边,只能干着急地叫着:“你慢点呼吸,慢点啊。” 没有办法,陆哲淮的身体素质很好,所以高原反应比常人更加严重。 来接人的排长王前进见他脸色异常难看,不由担心起来:“陆营长,还有五公里就是驻地的医院,你先去休息,吸吸氧吧。” 陆哲淮想也没想就拒绝:“不用……我没事。” 在海拔这么高的地方,氧气何其珍贵,而且他要在这儿待几年,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吸氧,否则依赖上吸氧,他还不如回去。 看着陆哲淮眉眼中的倔强,阮乔叹了口气:“这才到半山腰,你逞什么强啊……” 而王前进语气突然戴上遗憾:“当初顾医生来这儿的时候也这样,怎么劝她都不肯休息吸氧,硬是撑到了驻地才倒下。” 陆哲淮眸光一滞,那种喘不上气的窒息感好像强烈了许多。 忍着心头的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