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将发愣的苏澜抱在怀内,冲出已被烈火包围的房间:“你既要死,也别死在这儿!” 苏澜眼神空洞:“你答应过我的,若我死了,你会护我家人。我只有一个娘亲了,我想让她活着。” “……你,疯了。”顾渊被在身后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着,“你到底要怎样?” “我只要休书一封。” 苏澜知道,自己已经病入膏肓,但她不想到死都冠以顾渊的姓。 顾渊心头一窒,他放开苏澜,只说了一个字:“好。” 苏澜终于能够离开这座王府,离开这座囚牢。 当夜,她便拿到了休书。 顾渊站在门边,发现她的全部行囊,居然只有一个小小包袱。 他看着苏澜踉跄而去的背影,竟有些呼吸困难。 他不愿再看,直接转身而去。 苏澜停住脚步,回头望了一眼白雪下的那抹身影。 自此,死生不相见。 雪飘然而下,苏澜攥着休书一路踉跄前行。 伴着咳嗽,那鲜红的血花,延了一路。 终于到了。 苏澜望着那矮矮的门,无力的敲响。 门开了,苏澜见到顾赵氏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娘亲的怀里,递出那封早已染血的休书:“娘……我又是顾家的女儿了……” 第九章 撒手人寰 雪又下了两日。 苏澜悠悠醒来,外面一片漆黑。 她疲惫抬眼,就看见大夫将自己头顶的银针慢慢取出,而后转头对顾赵氏说:“熬不过今晚了,有什么话就趁早说吧。” 顾赵氏当场嚎啕大哭。 苏澜自然也明白了这话的含义,她含着泪张着嘴喊了句:“娘……” 见她醒来,顾赵氏将她揽在怀里:“你荒唐啊!你若在王府过的好,你爹和你哥哥死的也值了!可怎么就是这样的结果呢?” 老管家将大夫送走,看着这对母女,也红了眼眶:“小姐,你千万别恨少爷。顾家落难,他最担心的就是你。你那次离开,少爷是暗中含泪送你回去的。大家都是为了保全你啊。” 苏澜在顾赵氏的怀里流下泪来,她费力的张口:“娘,是女儿……不孝,害了……你们。” 顾赵氏听了却越发哭得厉害。 苏澜已经开始气若游丝:“下了地府,女儿一定……一定求阎王,来生再……再做您们的.....女儿,弥补今生……的亏欠咳咳……” 她话未说完,铱驊便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顾赵氏慌乱地用手去擦拭她嘴角下巴的血:“多意,你忍一忍……” 苏澜紧紧地拽着顾赵氏的手,已经说不出话的她只剩下满眼的不舍与留恋。 她不想死,她已经不是王妃了,她可以陪着母亲了。 她怎么能这么残忍的让母亲在送走爹爹和哥哥之后又送走自己呢? 她想活下去啊…… 老管家拦住要给苏澜灌药的顾赵氏,老泪纵横。 “夫人,放小姐走吧!” 顾赵氏不愿,依旧给苏澜灌药,奈何那药根本入不了口,全数吐出了出来,打湿了两人的衣襟。 “你喝啊,你快喝啊——!”顾赵氏不愿放弃,依旧灌着。 老管家看不下去,上前将药碗端开,哭着喊道:“夫人!小姐太疼了,让她走吧!!” 顾赵氏再也忍不住的抱着苏澜嚎啕大哭:“走吧,都走吧,你爹和你哥哥会护着你的,莫要害怕,到了下面再也不会受苦了……” 大约半炷香后,苏澜攥紧顾赵氏衣袖的的手,终是脱力地垂了下去。 只是,自此她的眼睛再也没闭上。 王府。 天外一声惊雷,顾渊惊坐起来。 胸口是窒息一般的疼痛。 他喘息了几下,才披上衣服下了床。 风雪漫天,顾渊不知为何走到了寄秋院。 院内除了那棵梅花树,其他都已烧的残破不堪。 顾渊望着那满地的梅花瓣出神,那花似乎渐渐的与苏澜的脸重合。 他不知为何想起那天十里红妆,苏澜挑开盖头,笑靥如花。 但不知何时,她便再也没有对自己笑过了…… 突然间,胸口又是一阵疼痛袭来,顾渊几乎站立不住。 竟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离他而去一般…… 在梅树下,顾渊想了一夜,似有了什么决定。 天色刚亮。 他便唤来随从:“备马,去顾府。” 这三年他不满太后随意的旨意,不悦苏澜的“暗中算计”,可苏澜爱他这件事并不作假。 他突然想再给苏澜一次机会,若她肯认错,休书作废也未尝不可。 出得门的路上,随从有些为难。 “王爷,顾府……已经败了,府邸也卖了,顾家如今只剩下顾夫人和管家了。” 顾渊停下脚步:“何时发生的?” “三日前。” 三日前?!不正是苏澜火烧寄秋院那日。 苏澜那时的绝望眼神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顾渊呼吸一窒,翻身上马,驰骋而去。 可不过才离了王府一里不到,顾渊便看见一老人拖着一口薄棺,一满头白发的老妪捧着排位踉跄着与他迎面而来。 在擦肩而过那一刻,顾渊身形一僵。 他勒紧缰绳,策马奔回,对着那两老人的背影吼道:“站住!” 顾赵氏缓缓地转过身。 顾渊瞳孔一怔,颤抖的话瞬间被卡在喉中,目光直直定在顾赵氏手中牌位上:爱女苏澜之位! 第十章 我不信 顾渊双拳紧握,眼中浸着微怒和慌乱:“苏澜呢?” 板车“吱”地一声滑动了一步。 顾赵氏抹去残泪,转过身去:“走吧。” 细细的雪飘然而至,两位老人步履蹒跚的背影渐渐远去。 顾渊黑眸定在那口薄棺之上,气息紊乱的有些狼狈:“好,本王倒要看看,你们要干什么。” 顾渊一深一浅地跟着薄棺之后,不肯靠近一丝,也不肯远离一毫。 城外。 板车徐徐停下,旁边是一个空坟。 顾渊的跟随到此让顾赵氏恨意骤起。 “王爷,顾家已经给了你两条命,请您不要再来打搅他们最后的清净之地了。” 随从见顾渊死死盯着薄棺,便提议道:“王爷,不如开棺一验。” 老管家闻言,气得脸通红:“您贵为摄政王,当真要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吗?” 顾赵氏从怀中拿出一张带血的休书,声音已然沙哑 “王爷忘了吗?多意已经不是王妃了。” 顾渊一把将休书夺过,动作之快让顾赵氏来不及反应。 他将休书撕成碎片,赤红的双目带着决绝:“休书不曾盖王印!她生是本王的人,死是本王的鬼!” 话毕,他跃上马驰骋而去,扬起一地休书碎片。 王府外。 缰绳勒紧后,顾渊只觉眼前一黑,从马上摔了下来。 随从赶紧将他扶了起来。 顾渊甩开他们,猩红的眼眶看得他们心惊胆战。 他捂着心口,密汗划过紧蹙的眉心,许久才抬起沉重的腿进了府。 大厅中,小梅笔直地跪着。 顾渊额上青筋突起,看着小梅嗤笑道:“你也跟顾家串通好了来诓骗本王吗?” 小梅却将手中一叠被血浸透的锦帕举起来,声音哽咽:“奴婢自知人微言薄,可王爷,王妃三年来从不曾对不起你。如今她也去了,求王爷不要再对王妃有成见了!” 厚厚的一叠血色锦帕如同烈火灼伤了顾渊的双目。 他微颤的手一把掀开小梅,锦帕散落一地。 顾渊瞪着小梅,所有怒火都喷涌而出:“来人!将这个胡说八道的奴才撵出去!” 不一会儿,几个小厮架着小梅往府门走。 小梅见顾渊这般无情,只为苏澜感到不值。 “王爷,您可知王妃死不瞑目啊!” 顾渊身形一晃,强压着心痛:“打二十大板,扔出去!” 小梅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走到苏澜的墓前。 她重重地跪了下去,放声大哭:“王妃!你一生终究都错付了啊!” 杂乱的寄秋院中只有梅树还残留着一抹余情。 顾渊看着梅树,隐隐能看见树干上斑驳血迹。 苏澜,你跟本王玩捉迷藏是吧? 什么是平常女子,什么平凡姻缘,你休想就这么离开! 顾渊扯断一根树枝,毅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