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陵川一下子被问住了,想半天才道:“只知道母亲姓胡。” 连自己亲娘的名字都不知道,好儿子! 楚宁浠冷冷看了季陵川一眼,“不言,你先下去!” “好!” 李不言跳了墓坑,双手一使劲,半遮半掩的棺木发出“咯吱”一声,挪到了一边。 秦知裴和裴笑都没有走太远。 这一声,听得两人头皮发麻,起了半身鸡皮疙瘩。 裴笑条件反射,一个激灵跳起来,想跳到秦知裴的背上,却被他轻巧的躲开。 不及站稳,秦知裴反手拽住他的胳膊,用力往外拖。 裴笑被他拽得差点摔倒,“你干什么?” “嘘!” 秦知裴做了个噤声动作,又走出十几丈,然后指了指面前大树,无声对裴笑说了三个字: “爬上去。” 裴笑:“……” 还敢偷看? 疯了,这人一定是疯了! …… 最后一根手指擦完,楚宁浠捂着帕子咳嗽一声。 李不言冲她伸出手。 “站着别动!” 楚宁浠向一旁的季陵川交待一声,弯腰握住李不言的手,借着她的力,轻轻一跳。 季陵川的心,也跟着一跳。 胡老太太的棺材比寿衣店里看到的那个,还要精致数倍,可见生前十分显贵。 寿衣穿得妥妥当当,包裹在里面的躯体半点没有腐烂,只是老太太的脸上蒙着一层黑气。 楚宁浠原本平静的黑眸一下子锋利起来。 她挽起衣袖,将手探进棺材。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原本盘踞在老太太脸上的黑雾,一下子缠绕在楚宁浠如白玉一般的小臂上。 那黑雾不停涌出来着,肆意扩散着,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下去。 季陵川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两只手死死的捂着嘴巴,硬是不敢让自己发生丁点声音。 “好了,好了。” 楚宁浠的声音异常的轻柔,“我来了,我来了。” 那黑雾仿佛能听懂人话,慢慢的消褪下去,最后汇聚在楚宁浠的手上。 “告诉我,你还有什么放不下!” 楚宁浠将手覆盖在老太太的双眼之上,然后缓缓的闭上了眼。 人在弥留之际,一生所遇见的人,所经历的事,都会如浮光掠影般飘过脑海。 快乐的,痛苦的,悲伤的,怨恨的,刻骨铭心的…… 有些只是一晃而过,有些会停留片刻,再有一些会停留更多的时间。 那些无法说出口的心念,则长久的盘踞在逝者的脑中,哪怕最后一口气咽下,心念依然在。 黑雾顺着楚宁浠的指尖渗进去,慢慢的她眼前出现一幅画面。 当她看清楚那画面时,眉头一下子蹙起来。 “你放不下的……是它?” 第六十三章黑狗 树上,蹲着两人。 两人眼珠子都不会眨了,入他们眼的是怎样一副让人“想去死一死”的场景。 敞亮开来的棺材; 棺材里散着尸臭味的死尸; 少女俏生生站在棺材边,修长的手指一边抚摸着死尸的脸,一边和死尸说话,说话的口气比对活人都温柔。 裴笑脸色煞白地盯着秦知裴。 秦知裴被他看毛了,瞪他一眼:看我干什么?看她! 裴笑两排牙齿不停地打颤:老子要敢呢! 心里说着不敢,但眼睛却很诚实,抬眼望过去,裴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黑雾倏的一下子从楚宁浠的指尖涌出,尽数回到了老太太的脸上。楚宁浠猛的缩回手,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李不言赶紧伸手扶住,“小姐?” “没事!” 楚宁浠睁开眼睛,目光幽幽落在季陵川身上,一字一句问道:“你们家养狗?” 季陵川下意识摇摇头:“不,不养。” “你听好了。” 楚宁浠停顿了好一会,才开口道:“你母亲放不下的心魔是一条狗。” “吧嗒”一声。 好像是枯枝折断的声音。 接着。 “啊”一声。 好像是有人从树上摔下来的声音。 楚宁浠连眼风都懒得扫过去,掏出帕子,擦拭手指。 她依旧擦得很慢,慢到黑云散去,下弦月悄无声息的挂上天际,虫鸣的声音传来。 季陵川终于魂到了身上:“薛姑娘,那狗长什么样?” 楚宁浠:“黑色,半人高。” 季陵川只觉得胸口一阵窒息和压抑,“那现在我们……” “打道,回府。” 楚宁浠声音说不出的疲倦,像是力竭了一样,“不言,拉我上去。” 李不言把棺木按原来的样子半掩上,然后先跳上去,又将楚宁浠拉上来。 楚宁浠到季陵川面前。 “准备一间幽静的院子,供一日三餐,明日开始,我住季家,直到老太太棺材合上。” 季陵川挣扎着地上爬起来,抬头刚要说话,惊住了。 少女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额头脸上的汗,正顺着她微尖的下巴滴下来。 “薛姑娘,你……” “没事!” 李不言走过来,弯下腰,楚宁浠往她后背一趴,“到了喊我。” “嗯!” 李不言直起身,“季老爷,把他们人都喊过来,出发吧!” 季陵川看得目瞪口呆:“她这是……” 李不言:“累了!” …… 回程的路,谁也没心情说话。 季陵川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需要人搀扶着才能走路。 楚宁浠则趴在李不言身上一动不动,一张脸白森森的,跟死人没两样。 秦知裴盯着楚宁浠的背影看了很久,走到李不言边上:“姑娘累不累,要不要我来背?” 李不言笑眯眯地看着他:“就是我肯,我家小姐也不答应啊。” 秦知裴斟酌片刻,“那个,她是不是每回都会……” “傅三爷!” 李不言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你再这么下去,我的眼睛可就没办法确认了。” 秦知裴:“……” 李不言冲他妩媚的一眨眼,“别对未婚姑娘太好奇,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好奇,都是耍流氓。” 秦知裴:“……” 裴笑走到秦知裴身旁,看着主仆二人的背景若有所思道:“兄弟,我的眼神帮你确认过了。” 秦知裴:“说!” “那丫头脸上看着笑眯眯,其实眼招子亮着呢,什么话能说,什么不能说,门儿清。” 裴笑压着声音,“比起丫鬟滑不流溜,小姐的肠子还算直,待见谁,不待见谁,都在一张脸上。” “确认的很对,所以……” 秦知裴低声道:“咱们还是要从小姐入手。” 入手个屁! 裴笑叹了口气,“还是先替我想想,我家外祖母的心魔怎么会是一条狗?” 秦知裴脸色一下子裂开来。 一条狗? 说出去谁会信? …… 马车行驶到城门口时,五更已过。 秦知裴把腰牌一掏,又打点了二十两银子,守城门卫兵高高兴兴地把门开了。 进了城,一行人兵分三路,各自回府。 不多会,马车在傅家角门停下。 楚宁浠已经醒过来,自己跳下了车。 “薛姑娘。” 秦知裴翻身下马,追过去。 楚宁浠转身,看着他。 秦知裴静了片刻,只交待了一句,“好好休息。” 楚宁浠一点头,抬步进了角门。 “三爷?” 等在角门的傅总管急步上前:“大爷叮嘱说,无论多晚回来,让三爷务必去他书房一趟。” “这就去!” 秦知裴余光扫见傅总管捂嘴打了个哈欠,长臂一伸,把人勾到腋下。 “傅小花,明儿一早,无论你用什么方法,把楚宁浠给我留下来,要是留不下来……” “……” 傅总管的眼泪,不知道是被三爷吓的,还是哈欠打的,哗的一声流下来。 老奴还有什么方法,只有跪啊! …… “千瑶,季家老太太的心魔怎么会是一条狗?” 无人的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