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皱了皱眉,说道:“又不是你做的,你道什么歉?该说对不起的人是乔家那丫头!” 顾京彰手上失了力道,苹果皮断裂,掉在垃圾桶里,发出一声轻细声响。 长睫掩去了那双墨瞳中盛起的情绪,他保持着那个姿势,一时没有动作。 沈嘉鱼坐在他面前的地上,抱着膝看着他,心里一阵酸涩。 她知道,顾京彰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已故的阿妈和她,还有差点受伤的顾母,他觉得这些人受到的伤害,都跟他脱不了关系。 可谁都不能保证自己当下的选择是不是会引起一些不好的后果,蝴蝶扇动翅膀的时候,也不知道会引起飓风。 沈嘉鱼见他这副模样,心里也不好受,她皱起眉头说:“顾京彰,你什么时候变得只知道陷在这些没用的情绪里自怨自艾了?” 第22章 “有人做了错事,那就让他接受惩罚,然后你继续做你该做的事就好了。” 沈嘉鱼知道他听不见,仍然忍不住说。 “你是一名军人,祖国的大好河山还等着你去建设呢,在这里消沉有意义吗?” 顾京彰沉默了半晌,忽然抬眸,对顾母说:“我想去边疆,驻守边防。” 沈嘉鱼顿时一僵,惊疑不定地看着顾京彰,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能看见我?!” 顾京彰丝毫没有反应,只是定定地看着顾母。 沈嘉鱼这才渐渐放下心来,大概只是巧合吧…… 顾母同样震惊地看向他:“你是认真的?” 顾京彰抿了抿唇,说道:“我从不拿正事开玩笑。” “为什么?”顾母皱眉疑问道,“边防战士生活很艰苦,你怎么会突然想要去驻守边防?” 她顿了顿,又说:“如果你是因为嘉鱼的事,那么我不同意。你有没有考虑过我和你父亲的感受?你去了那么远的地方,我们该怎么办?” 她说着,声音一哽,眼眶渐渐红了:“我是一名军人,可也是一个母亲。我有私心,我舍不得你啊……” 顾京彰看着顾母,墨眸中浮现出一抹痛色,他微微皱起眉,正要开口。 这时顾父匆匆走进病房,急切地问:“金兰!你怎么样?!” 顾母擦了擦眼泪,移开目光,声音微冷:“我没事,是你儿子有事。” 顾父见状立刻瞪向顾京彰:“你惹你阿妈生气了?” 顾京彰瞥了眼顾母,有些无奈地说:“没……爸,您怎么这么快就赶过来了?” 顾父今天本来有会议,听到顾母险些受伤的消息,临时推了会议匆匆赶过来。 “我已经说明了情况,领导特批我过来。”顾父果然被转移了注意,沉沉叹了口气,“唉,老乔听说这件事的时候也很震惊,他现在去找滟滟了,说一定给咱们一个交代!” 他说着顿了顿,又问:“她怎么会忽然对你动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顾母点点头,叹息了声:“我是听到她和京彰的交谈,才知道慧英和嘉鱼她们母女俩的死都跟她脱不开关系!” “我真的没有想到,老乔家的闺女怎么就长成了那么一个刻薄又恶毒的女人!” 沈嘉鱼听着,心里不禁思索,看起来顾家和乔家两家是故交,顾父顾母和乔师长也都熟悉,为什么顾京彰一直没和乔知滟见过面? 没等她多想,乔师长已经带着乔知滟来到病房。 “去!给教导员道歉!”乔师长推了乔知滟一把,低声吼道。 乔知滟双目和鼻尖都一片通红,显然刚刚哭过。 她被推得趔趄一步,怯怯地朝顾京彰看了一眼,见他没有任何反应,才低下头挪着步子过去。 刚到病床边,乔知滟就扑通一声跪下了。 “对不起,伯母,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是故意要推您的,我只是……只是一时情绪激动,失去了理智!” 她说着,又哭了起来:“您能不能原谅我,我保证绝不会有下次了,也绝不会再纠缠顾营长……” 第23章 “够了。”顾母皱着眉头轻声打断,神情愈冷,“你还是没有认识到自己真正错在哪里!” 乔知滟慌张地抬头,求援般地看了眼乔师长,支支吾吾地说:“我……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了……” 她这心虚的模样实在太过明显。 乔师长皱起眉,狐疑地看向顾父顾母,问道:“这丫头是不是还犯了别的事?” 乔知滟更加慌张,连声哀求:“不!不!我没有,求求你们别说……” 顾京彰默了一瞬,缓缓将这段时间来乔知滟一系列的所作所为和盘托出。 乔师长震惊地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向乔知滟,勃然大怒:“你这个孽女!你竟然在私下里做了这么多小动作!” 乔知滟面色灰败地跌坐在地上,嘴唇抖如筛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乔师长愤怒地看向顾京彰,严肃地说:“京彰,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和你九泉之下的妻子一个交代!” 他指着乔知滟,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这丫头,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一切秉公办理,我绝不说二话!” 沈嘉鱼坐在一旁抱着膝盖点头:“嗯,我相信你,乔师长!” 乔师长是个雷厉风行、一诺千金的人,当即拉着乔知滟朝外大步走去。 “不!爸爸,求求你别这样……我不想离开他!爸爸!”乔知滟的苦苦哀求被房门阻隔,渐渐消失。 病房里重归寂静,顾父看向顾京彰,说:“现在该说说你的事了,你跟你妈到底谈了什么?” 顾母看向他,眼中带着一丝希冀与哀求。 顾京彰沉默了瞬,仍是缓缓开口:“我想申请调去边疆,驻守边防。” 顾母呼吸一窒,双眼通红地转过头去,不说话了。 顾父闻言皱起了眉,下意识要掏出烟来,被顾母回头瞪了一眼,讪讪地说:“我不抽、不抽……” 他将烟放在鼻子下闻了又闻,拿烟的手都有些颤抖。 “你……你想好了?”半晌,顾父抬头看向他。 顾京彰点头,说道:“我从很久以前就在考虑,只是以前我有不得不留在这里的理由,现在没有了。” 沈嘉鱼怔愣地看着他,听着这话,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顾母闻言神情受伤,难以置信地说:“怎么?你的父母就不是你留在这里的理由?” 顾京彰一噎,连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既然你想好了,那就去吧。”顾父轻声打断。 顾京彰双眸亮了些。 顾母震惊地看向顾父,急道:“你就这么同意了?你怎么不劝劝他!” 顾父上前握住她的手,温声说:“去驻守边防是好事,而且这是他自己的志愿,我们没有理由阻拦。” “妈,我会经常打电话来的。”见顾母态度松动,顾京彰低声说。 顾母沉沉叹了口气,说道:“唉,道理我能不知道吗?可儿行千里母担忧,我怎么放心得下……” 顾父说:“京彰已经这么大了,他可以为自己的人生做选择,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顾母似是想到了什么,神情一僵。 话说到这份上,她也不再有异议,再舍不得,也只能随他去了。 第24章 没过多久,杀害沈嘉鱼的嫌犯胡万临就在邻县汽车站买票的时候被当场抓获。 乔知滟也被公开批评,受到处罚,和那两个替她伪造稿件的记者一起被部队除名。 她的名声一落千丈,受尽白眼和唾骂。 在离开之前,乔师长带她再次登门道歉。 顾父顾母这回连门都没让乔知滟进,直接让她走了。 沈嘉鱼趴在窗边看着乔知滟那憔悴的模样,心里却没多少快意的感觉。 “本来以为我应该觉得很爽快,可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沈嘉鱼嘀咕道。 或许是因为乔知滟并没有真正得到报应,她依然有人爱着她、庇护她,等换个城市,她仍然可以活得很幸福。 “乔知滟的档案已经留下了污点,她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顾京彰忽然走到窗边,轻声说。 沈嘉鱼被吓了一跳,扭头看去,却见他只是垂眸淡淡地看着楼下乔师长和乔知滟远去的背影。 顾父叹了口气,说道:“是啊,老乔一世英名,就败在这个不成器的丫头身上了!” 顾母端来一锅汤,说:“行了,别说那些了。快来吃饭,吃完还得收拾东西,明天就去边境报道了。” 顾京彰收回目光,转身去帮忙。 …… 顾京彰在1980年倒春寒最严重的日子里出发去了祖国的边境,在高山雪原上的边防营住了下来。 这里是国内平均海拔最高、自然条件最差的边防线。 战士们每天都在雪域高原上训练,强度和艰苦程度比以往大得多。 沈嘉鱼的魂体仍然跟着他,看着他脸上被因缺氧泛起的红、被风刀霜剑割出的皴裂,还有那挂在睫毛上的冰晶,心里总是有难言的触动。 尤其在触及他眼底的坚毅时,沈嘉鱼的心里又是敬佩又是酸楚。 不出一个月,顾京彰已经和来时的模样大相径庭,满身都是在苦寒中磨炼出的沧桑和坚毅。 在这样的环境里,战友们彼此之间很快就熟悉起来。 有一回大家在宿舍里聊天,有个战友眼尖地看见顾京彰的枕头底下露出的一截红绳。 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