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位置上,寂静无声地吃完盘中的东西,眼泪一滴一滴地打在餐盘上,她闭了闭眼,深呼吸,努力地牵起一抹笑。 丈夫被抓后,兴明里还有一些律师没有离开,乔安临还在撑着兴明,负责外商的引进业务,她也该重新振作起来,回到律所工作,为女儿,也为自己。 …… 千禧年来临之际,在时间车轮即将踏入新的一个千年时,众人逐渐走出亚洲金融风暴带来的阴影,政策不停地鼓励居民购房,出台利好政策,举办房展会,促进楼市兴荣。 越程地产自然蓬勃发展,负责外贸的钟程终于能安心地露出笑容了,因为过去两年,人民币坚持不贬值,为的是保住国内不受金融危机的直接影响,而他的外贸生意自然会出现大量的亏损,一堆又一堆的货砸在手中,好在现在他已经看见了曙光。 立达所也迎来了复苏,虽然损失了个人按揭业务,但还能继续做开发商的按揭业务,以及各种升级的楼市业务,萧条许久的香港资本市场也重新振作。 倪知禾野心勃勃地宣布:“拿下民企红筹业务,两位同志,有没有信心?” “有!”林希微很是配合。 倪知禾想起杨兴亮,觉得晦气:“他是真的脑子进水,害了房地产,也搞了一波上市业务,明知道不可能绕过政府监管,还无批准出具法律意见书。” 连思泽只是笑,虽然他觉得这些政策的出台当然不可能是杨兴亮一人导致的,像杨律师这样的律师或许还有很多吧。 倪知禾美滋滋地道:“哎呀,多年后他们就要叫我民企红筹之母啦。”这是她自封的称号。 而林希微已经自觉地开始学习起红筹业务,首先必须看“九七红筹指引”。 连思泽还在想:“要不要试着也开拓知识产权业务?”因为今年鹭城入选了全国专利工作试点城市。 这一年,新的鹭江道全面贯通,鹭城成了“中国优秀旅游城市”,花车巡游,海沧大桥通车。 这一年海峡地震让鹭城全岛都有强烈的震感,房屋也有所损坏,那时林希微还跟陈淮越窝在沙发中,各自工作,晃动的第一秒,两人都下意识地想护着对方,陈淮越想也不想,横抱起林希微,就往楼下跑,而小狗和鹦鹉早就逃出生天了。 一个月后14号台风袭击了鹭城。 林希微和陈淮越窝在家中的沙发,正在看电视播报台风的新闻,四米高的巨浪吞噬防波堤,轮渡码头几十吨重的船瞬间颠覆,沉入海中,大树被拦腰折断、连根拔起,海水倒灌,120急救在不停地接送抢救伤员。 林希微给大哥、陈阿公和陶作家都打了电话,询问情况,得知安全后她才放下心来,结果才打完电话,整个别墅骤然一片漆黑,停电了。 一旁的陈淮越立马搂紧了她,他有准备手电筒和蜡烛,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安抚道:“应该是全城停电,估计线路被台风弄坏了。” 那个黑得不见光、客厅玻璃被台风打碎的夜晚,林希微躺在陈淮越的怀中,唯有感官是清晰明了的,卧室的窗户被狂风拍打得好似下一秒就会碎裂,小狗狗不安地缩在他们的床脚边,鹦鹉连同笼子都在他们的房间里。 陈淮越亲了亲林希微的额头,轻声道:“别怕。”他声音沉稳有力。 “害怕呜呜呜呜……”漆黑中响起的诡异声音,“呼呼呼呼……” 还模仿起了台风的呼啸。 林希微沉默,她没说话,说话的自然是那只和尚鹦鹉了,陈淮越也安静了好半晌,才平静道:“第一次觉得鹦鹉这么吓人。” 正常情况下,黑漆漆时鹦鹉就会安静睡觉,不说话。 鹦鹉又回话了:“害怕呜呜呜……” 林希微蜷缩起身体,更贴近陈淮越,她盲摸他的下巴,喉结,忽然道:“我们做吧?” 因为她睡不着又心慌,风浪骤雨就在窗户外面,没有信号,没有电,她急需转移注意力,便显得急切,她引导着宽大手掌探入她睡裙之中,拂过她丝滑的肌肤,两人躲在薄被中,闷出了一身的热汗,黏腻炽热。 陈淮越怕被鹦鹉听到,小声道:“等下我去拿套。” 林希微阻止了他,不让他走,他嗓音沙哑,突然喊她的名字:“希宝。” 赤裸的胸膛起伏,呼吸深深,下一吻情绪浓烈得几乎要让人窒息,他细腻地一路吻下去,爱意早已满得溢出。 到了跨越千禧年的那个晚上,林希微和陈淮越也准备了好多烟花,跟过去略显疲倦的几年告别,迎接充满希冀的全新千年。 “等春天来了,我们就补办婚礼吧。”林希微说。 “好啊。”陈淮越笑开。 70番外一:1986-2000 1986年,陈淮越跟钟程决定回鹭城创业,大年初一,两家人聚在陈家的华侨别墅里,长辈们的意见很统一,无人同意,勒令两人年后马上滚回新加坡。 陈伯鸿最先反对,恨铁不成钢:“出国热潮下,多少人想出去出不去,你们两个还想回来,就算鹭城是特区,形势也不算特别明朗,谁知道下一步又会怎么样,侨资侨汇才还回来多少年?” 陈淮越懒得回话,他跟陈伯鸿没什么好聊的,他爸的意见也并不重要,他也不会找陈伯鸿要钱。 钟爸爸也不希望两个孩子这时候回来创业:“你们都是名牌大学生,随便都能找到好工作,在哪都能创业,鹭城现在月薪才一百来块,不合适……” 钟程不服:“哪里不合适了?现在就鼓励海外华侨回国投资,年前鹭城还办了国际展览会,不合适可口可乐、建东银行、福达这些外企怎么就来鹭城建厂了?不合适怎么那么多香港人来买嘉美花园,西堤别墅?不合适那三资投了这么多栋摩登大厦写字楼卖给谁?去年政府新批复了自由港政策,爸,你在电视台怎么也这么老土,消息不灵通。” 一句话得罪了在场所有长辈,钟爸爸老脸挂不住,恼羞成怒地起身,要去逮他,气道:“我们老土?是你们俩不知天高地厚!” 吓得钟程赶紧躲到吴佩珺身后,只露出半个头:“借我钱呗,要是失败了,你就当没我这个儿子。” “钟程!” 陈玄棠看着陈淮越,也皱眉:“你们想创办公司,没有《公司法》,没有任何成文的私营企业条例,你们俩又想做贸易、外汇调剂,一个不慎……” 钟程嘿嘿一笑,没所谓地接话道:“就坐牢呗。” 钟爸爸忍无可忍,几个大步过去,拧住钟程的耳朵,问陈淮越:“这种口无遮拦的人,你也敢跟他创业。” 陈淮越给了他一个万分肯定的回答。 年后两人马不停蹄地注册了越程贸易,在两家人想通要给他们资金的时候,他们已经从陶作家那借到了钱,在东渡码头租了个办公室。 事实上,政策比设想中更自由宽泛,分管鹭城体制机制改革的新领导“放水养鱼”,对法律模糊地带不设限,当时明文政策不许国外产品销售到特区外,但不限制特区外客户在特区内购买。 越程贸易就开始帮其他地区工厂“代买”进口发动机类机械设备、汽车玻璃等配件、冷冻食品等等,刚起步时为节省成本,他和钟程就守着传真机,收到订单,自己挑货发货,做码头工忙到深更半夜。 偶尔收工了就去鹭江号客轮上放松,钟程喜欢泡在客轮上的舞厅,而陈淮越喜欢喝酒,他那时候最烦的就是有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