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只是一场噩梦,为什么,她胸口处会那么痛。 痛到窒息。 像是沉入深海里溺水的人,抓不住任何东西,几乎溺毙。 那边,法医鉴定出了结果。 “死者是因为头部受到剧烈撞击,头部大出血导致死亡。” “是自已摔下来的还是人为的?” “这个不好判断,像这种轮椅,手刹装置很一般,哪怕手刹刹住了,坐在上面的人,也很有可能会因为陡坡的惯性,摔下去。” “小李,你带个队友过去问问疗养院的工作人员,今天死者跟谁接触过。” 这时,缩在岑迟行身后的叶清禾,忽然害怕的紧紧抓住了岑迟行的胳膊。 “诚业,我们走吧,我害怕。” 岑迟行眉心微拧。 他刚才赶到的时候,这里除了疗养院的工作人员,就只有叶清禾了。 但叶清禾明显受了刺激,他问什么,她都疯狂摇头,根本问不出任何东西来。 没有人会去怀疑,一个精神病患者是杀人凶手。 哪怕怀疑了,哪怕叶清禾真的失手将温晴推下去……这个精神病也无罪。 赵队看向岑迟行这边,走过来问:“你们是?” “她是我妈,也住在这个疗养院,一出事,疗养院给我打电话,我就赶过来了。” 赵队老谋深算的目光,看向叶清禾。 发现,叶清禾很局促。 “死者摔下去的时候,这位夫人也在现场?” 叶清禾往后一缩,吓得完全缩在了岑迟行身后,“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别问我……” “抱歉,我妈有精神问题,神志不清。” 赵队并不想放过线索,他问:“刚才我问疗养院的工作人员,他们说,你妈妈之前和死者有过节,甚至出手打过死者,这是真的吗?” 岑迟行并未否认,“的确,她因为神志不清,经常认错人,和疗养院的很多病友都发生过小摩擦。” 回答的滴水不漏。 赵队听完后,笑了下,精明锐利的目光,落在他身后的叶清禾身上。 他一审视。 叶清禾便打哆嗦:“我没有推她……不是我……她……她自已摔下去的……我真的没有推她……” “你亲眼看见她摔下去的?” 赵队忽然靠近叶清禾,乘胜追击。 这一下,把叶清禾吓得不轻。 她再也不肯说话,只顾着摇头。 这时,赵队忽然放话:“你们去查查,这个疗养院里,有谁和死者有过节,或者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恩怨。” 岑迟行眸光不动声色的微沉。 叶清禾在他背后,轻轻扯他的衣服。 他按住叶清禾不安的手,似是明了什么。 就在那两个年轻帽子拿着本子和笔,正准备去询问其他人。 那边,桑衿忽然站出来。 她脸色苍白,双眼里却没有一滴眼泪。 她很平静的说:“不用查了,我妈在这个疗养院里,待了三年,和所有人相处的都很好,她没有仇家,也没有和任何人发生过过节。” “乔小姐,您母亲的死……” 桑衿身影单薄的站在那儿,她垂着眸子,忽然苦笑道:“是我们命不好,怪不了任何人。” 不远处的岑迟行,眸色一暗。 心脏揪紧。 疗养院的工作人员,也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如果真是他杀,这事儿可就要上社会头条了。 而且,会引起其他病友和家属的恐慌,万一他们纷纷退院,损失就大了。 院长跳出来说:“我和温晴虽然不算深交,但也经常聊天,她为人善良温厚,和其他人交好,没什么矛盾。这个陡坡啊,也怪我们一直没打掉重做,之前好几个病友在这边摔倒,这的确是我们的责任。后续补偿事宜,我们会和乔小姐谈的,温夫人的葬礼,我们也会去祭拜的。” “赵队,我能带我妈回家吗?我不想我妈这么不体面的躺在这里。” 她脸上,甚至没有悲伤的情绪,或者说,没有任何情绪。 平静的,像是局外人。 大悲无泪,大概就是这样吧。 赵队对这个年轻姑娘,忽然起了几分怜悯之心。 她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却像是失了所有活力。 整个人,形同枯槁。 “桑衿,你确定不继续查下去?万一你妈妈……” 她轻摇了下头,打断他的话:“不用查了,我现在,只想带我妈妈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让她体体面面的走。” 温晴死了。 她也活不长了。 就这样吧,是她们命不好,总是被命运裹挟。 怨不得任何人。ʟ 赵队虽然是个铁血汉子,却也被面前这个年轻姑娘动容了。 他也是有女儿的人,多少有点同情。 他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桑衿,你要是后悔了,想继续查下去就联系我。或者,你需要什么帮助,可以打电话给我们。” 这个案子,他觉得蹊跷,他会跟下去的。 第92章 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桑衿接过名片,“谢谢赵队。” 院长道:“来,你们也过去帮桑衿,再去叫一辆灵车,送她们回家。” 很快,桑衿和几个护工,便将温晴的尸体抬走。 她路过岑迟行身边,目不斜视的,擦肩而过。 岑迟行一把握住她的手臂。 桑衿却扯唇笑了笑:“薄总,我身上有血,会脏了你的手。” 她和他之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们隔绝在两个世界。 那道屏障,透明,摸不着,看不见,却坚不可摧。 她挣开他的手。 走过他身边,再也没回头。 岑迟行站在那儿,掌心冰凉发麻。 心脏处,在刹那塌陷,像是失了一块。 ……xŀ 温晴的尸体,先被搬进了房间里。 桑衿把门关上了,她拿了条干净的毛巾,在温水里泡了泡,然后细致的帮温晴把身体擦干净了。 她又从柜子里,找到一条绣着芙蓉花的素面旗袍。 温晴最喜欢这条旗袍。 因为这是桑衿送她的生日礼物。 活着的时候,温晴总是舍不得穿。 她说,等我们予予结婚的时候,再穿。 可是,这却是她最后一次穿上了。 而桑衿呢,她再也不可能有结婚的那一天。 桑衿帮她换上这条旗袍。 又给她梳了头。 一切都整理完了,她没急着走。 而是坐在床边,淡淡的对温晴说:“妈,我就不带你回家了,我住的地方,只是租的房子,那也不是我们的家,我们早就没有家了。你先走一步,不过没关系,你不会孤单太久的,很快,我就会来陪你了。” 她和温晴独自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 她抬头,看向窗外。 今天傍晚的晚霞,好美啊。 火红火红的。 “妈,外面的太阳还没下去,待会儿我给你打把伞,你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等夕阳渐渐落山…… 几个护工抬着担架,桑衿站在担架旁,撑着一把黑伞,将温晴遮住。 送上灵车后。 开车的师傅问:“回家还是直接去火葬场?” “去附近的火葬场吧。” “行。” …… 三个小时后。 天黑了。 桑衿抱着骨灰盒,从火化场出来。 她从始至终,没掉一滴眼泪。 就连开灵车的师傅,都震惊了。 他甚至忍不住安慰她,“姑娘,你想哭就哭吧。” 桑衿却说:“哭不出来,也不想哭。反正生生死死的,就那么回事吧。” “……” 这姑娘,是看破红尘啊! 回家路上,桑衿的手机快被打爆了。 打开手机一看,来电记录,十几条南初,十几条江屿川,十几条谢钧。 他们大概都知道了,她也懒得回电话通知他们了。 温晴的葬礼,她不想大办特办,今晚联系下墓地,明天早晨就去下葬。 人都死了,那些丧礼仪式,不过是做给活人看的。 桑衿抱着骨灰盒到家门口的时候。 南初已经站在那儿等了很久。 “予予!” 南初抱着她,哭了出来。 桑衿没哭,她甚至安慰南初:“别哭了,我妈之前一直躺在床上,后来,她醒了,又活了三年,按照她的话说,她这三年的日子,是偷来的,活一天赚一天,哪怕哪天走了,也不用伤心。” “予予……我知道你难过,你想哭就哭吧。” 南初看着她过分平静的脸,有些害怕。 她眼底,没有一点生机,死寂,颓败,凋零。 听说,人在将死之前,身上是衰败的死气。 现在笼罩在桑衿周身的,便全是这种可怕的死气。 南初帮她开了门。 桑衿抱着骨灰盒进了屋内。 她小心翼翼的把骨灰盒放在桌上,忽然询问南初:“初初,你能帮我找个墓地吗?明天一早,我想送我妈下葬。” 她冷静极了,脑子也格外清晰。 交代事情,有条有理。 南初怔忪了下,“哦,好,我马上去问问。” 过了会儿。 南初说:“我让朋友找了南山墓地,那边风水不错,离这边也不是特别远,你看怎么样?” “好啊,我也听说南山墓地不错。” “……” 南初呆呆的看着她,觉得她冷静的可怕。ŀ 她抱住桑衿,“予予,你哭吧。” 桑衿没什么亲人,在这个世界上,严格来说,就只有温晴和小相思两个亲人。 至于乔帆,那个猪狗不如的家伙,顶多是桑衿名义上的父亲。 温晴走了。 等于要了桑衿半条命。 她现在这样冷静,只怕,会出大事。 “予予,你别撑着了,我知道你难过,伯母走了,还有相思啊,还有我啊。” 她目光很空,“哦,对,还有相思。不过相思已经交给岑迟行了,他应该会好好对相思吧。” “你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