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胥猜想这些邻国许是早已暗通款曲,约定一道吞并南越,因此一齐发起攻势,使他顾此失彼。 正在头疼时,小太监来报:“陛下,宋美人求见。” 本来皱起的眉拧的越发深:“不见。” 宋月歌不顾仪礼,跪在承乾宫石阶前:“陛下,宋氏多年以来兢兢业业,一日未敢忘陛下创业之艰难,当年以身犯险替陛下谋得皇位的是宋氏,当年第一个追随陛下的也是宋氏,如今宋氏固然有罪,却罪不至死,求陛下开恩,以免伤了众臣的心!” 萧承胥不耐的揉着眉心:“将她拖走,哭的朕心烦。” 宋月歌被两个太监拖离承乾宫时,早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可嘴里依然声嘶力竭喊着:“陛下,不能寒了开国众臣的心。” 宋月歌走在在宫道上,直至天将明。 她漫无目的,一不留神却走到了麟龙池。 池中的荷花早已开败,只余残根枯荷,一派萧条。 是惩罚吗?还是罪有应得? 而今全族都在牢狱等着行刑,自己却被困在深宫,无能为力。 她险些一脚踏进这池塘了却残生,却被一只手用力拽了回来。 宋月歌回头,容云绮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宋月歌羞愤欲死,可她仍旧强撑着骄傲的姿态:“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 容云绮转过脸去:“我没你那么无聊,谁的笑话都想看一看。” “哼,你和我又有什么分别,都不过是萧承胥的垫脚石罢了。”宋月歌不愿意自己落下风,连自损一千,伤敌八百的话也说出来了。 “萧承胥口口声声说喜欢你,结果杀了你容氏全族,夺了你容氏皇位。后来他予我独一份的盛宠,现在却要灭我宋氏一门,夺我宋氏家产。你说,多可笑。” 宋月歌说这些话时,忍着哽咽。 她以为她会是萧承胥眼中不一样的那个,她也幻想过她不是因为宋氏嫡女这个身份才盛宠不衰。 谁料容云绮没有露出半点恼羞成怒。 她不急不徐的指着满池残荷:“至少,你没给仇人杀掉亲骨血的机会。” 宋月歌呼吸一滞,当年萧承胥手刃自己亲生孩子的事她听说过,如今亲耳听容云绮这样轻描淡写的道出,依旧觉得振聋发聩。 “我以为我是那个不一样的。”宋月歌喃喃自语。 容云绮却忽然笑出声:“我也以为我能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秋日的晴空格外耀目。 已是正午时分。 容云绮闭上眼:“你听,刑场的刀已经磨得霍霍作响,你家人的哭声连绵街市。等你爹死后,他的尸首会被挂在闹市示众三日。” 这些话宛如某种咒语,宋月歌痛苦的将自己蜷缩起来,紧紧捂住耳朵。 容云绮耐心的蹲下身子:“只有把始作俑者千刀万剐,方能解心头之恨。” 第三十章 宋月歌闻言,猛地抬起头,满脸狰狞痛苦的神色尚未消失,便被震惊所覆盖。 “你……” 宋月歌话音未落,便看见容云绮食指竖在唇上:“嘘——” “我知道哪里能俯瞰皇都街市,你要再去最后看一眼家人吗?” 容云绮说罢,也不管宋月歌答没答应,自顾自在前面带路。 登上高高的城楼,秋风爽朗,秋阳灿然。 俯瞰皇都,一切都变得渺小。 宋月歌一眼看见那个被堵得水泄不通的街市。 隔得太远,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可是那些小小的人儿一举一动都落在眼里。 敲锣的官兵在前面开路,驱散路上的百姓。 身后慢吞吞的囚车延绵数十里。 为首的正是宋月歌的父亲,从前的丞相。 宋月歌的指甲紧紧攥着坚硬的城墙,指缝几乎渗出血来。 为首的囚车中,站立其间的宋丞相一身囚衣,被百姓们的烂菜叶、臭鸡蛋砸的避之不及。 宋月歌不敢想象父亲到底糟了多大的哭,只是泪珠儿一滴接着一滴的往下淌。 第二个囚车里是她的兄长,低垂着头,似在咬牙隐忍。 接着就是她的祖母、母亲…… 每一个人都要受这万般屈辱,然后毫无尊严的死去,连尸骨的都没人帮他们收敛。 宋月歌终于忍不住恸哭起来。 她大声放肆的哭出声,那声音凄绝哀婉,听者无不动容。 午时已到。 宋月歌忽然跪下:“云绮,你去求求萧承胥好不好,他那么在乎你,肯定能饶宋氏一命。” 容云绮慢慢将她拉起来。 当行刑官下令的那一刻,侩子手举起手中的利刃,血霎时撒满整个刑场。 “萧承胥连他的亲生骨血都舍得杀,他还有什么不舍得的呢?” 一批皆一批的宋氏男女妇孺倒在侩子手刀下,又被人抬走。 这场行刑一直持续了好几个时辰。 宋月歌从又开始的歇斯底里,到最后泪都流干了,只能怔怔望着。 “你看,那是你父亲的尸首。” 容云绮指着把头和身体松松垮垮缝起来,被吊在街市最繁华处那穿着囚衣的中年人。 宋月歌死死盯着那只能看清一个轮廓的尸首,眼里是无尽的惶然。 “我没有家了。” “只要萧承胥还在位一日,你们宋氏就一日不得翻身。” 容云绮的声音宛如鬼魅。 那些官兵打来一桶一桶的水,将街市上一层叠着一层的血迹冲洗干净,看热闹的人渐渐散了,宋月歌颓然站在城墙边。 要是一跃而下,是否就不会这么痛苦。 可是她不甘心!凭什么萧承胥轻飘飘一句话,她就要家破人亡。 当年若非宋氏鼎力相助,他一个质子,怎么可能谋反成功? 现在随便寻个错处,就把宋氏上百口人如草芥般杀的干净,凭什么,凭什么?! 她要让萧承胥付出代价! 宋月歌眼里映着皇都点点灯火,这灯火顷刻便将她的眼瞳点亮,里面潜藏着熊熊复仇的烈火。 她独自一人在城墙上站到天黑又到天亮。 那块人来人往的街市上,仅仅一天,她父亲的尸首已经不足让过路的百姓再多看一眼。 第三十一章 宋月歌回到华清宫,换了一身平常装饰,走到承乾殿,恭恭敬敬跪下。 “臣妾宋月歌求见。” 她的声音仍带着一丝颤抖,可相较之前已经平静许多。 “陛下说非诏不见。”太监总管道。 “那劳烦公公替我带句话,就说我要为宋氏几百口人收尸。” 宋月歌沉着声,忍下喉头的哽咽。 直到烈日当空。 秋天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