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舟心口登时一滞。 身体远比脑子反应更快,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蹲下来,伸手扶住她:“你怎么了?” “帮……帮我叫救护车。” 安凝紧紧拉住他的衣角,额头不住冒出虚汗来,捂住腹部,脸色满是慌张。 腹部的不适是在从姜清舟提及季洲的名字开始的。 大抵是情绪波动过大,又加上刚刚姜清舟伸手掐了她。 原本以为只是简单的胎动,可当血迹流出时,她才察觉出事态的不对劲。 身边无人在。 她只能求助于姜清舟。 “孩…孩子……姜清舟……救救……” 骤然而来的痛楚让她紧咬住下唇,已经没力气说一个字。 下一刻,安凝眼前一黑,再没了意识。 “南怡!” 失去意识前,她仿佛听见一声略显紧张的叫喊。 可她有些分不清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真实。 眼前是一片黑。 在意识混沌中,安凝又梦见了季洲,同时还梦见了姜清舟。 跟上次毫无边际的黑不同。 这次,她梦见的是季洲去世的那天。 那是一个很平常的日子。 早上她外出去参加画展,结束的时候收到季洲说给她准备了惊喜的消息。 于是她怀着无比雀跃期待的心买了最快的航班。 从港城赶回宁城。 飞机落地,以往出口的熟悉身影却没有出现。 当时她还在想,或许是他路上堵车,晚了。 于是她将手机开机准备给季洲打电话。 然而手机开机的瞬间。 涌来的是季洲给她打来的电话留言。 没等她收听,一串显示是警局的号码就打了过来。 “你好,这里是宁城总局,一个小时前在机场环山路上发生了一起车祸,车主季洲抢救无效已经身亡,他手机的紧急联系人是你……” 电话那头后面再说了些什么安凝已经听不清了。 她的耳边仿佛只剩下那句“车主季洲抢救无效身亡”。 怎么会呢…… 两个小时前还在跟她视频的爱人,怎么会跟车祸、抢救无效、身亡这几个词汇相关呢? 安凝不明白,也不相信。 她浑浑噩噩想,肯定是诈骗电话,所以毫不犹豫挂断了电话。 然后开始给季洲拼命打电话。
可那头回应她的永远只有一句无法接通的提示音。 巨大的恐慌从她心里升腾而起。她看着季洲留下的最后一通电话留言,始终不敢点开。 再之后,方柔带着她赶去了警局,赶去了医院,赶去了殡仪馆。 处理着季洲的后事。 他们跟她说:“季洲生前签过器官捐献,现在正好有个患者需要他的心脏。” 她木讷点头说“好”,因为她记得季洲说过,救人是他的毕生理想。 器官捐献是双盲政策。 季洲的家人无法得知受赠人。 大抵是冥冥之中天注定,安凝始终逃避看季洲的尸首,于是在医院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忽的,听见隐约有人说:“席总的心脏病可算是有救了!” 仿若过电般,她似乎意识到什么,鬼使神差跟着他们来到了那个手术室前。 然后等到了手术结束。 她看见所有人在庆贺这位席总的心脏手术的成功。 病床推出来时,安凝的目光对方的心脏处停留。 心底冒出异样的想法。 季洲的心脏,在那个人的身体里重新跳动着。 直到方柔找到她,将她带走。 她看了眼那人的名字:姜清舟。 自此记住了他。 梦里的回忆到此戛然而止。 耳边传来叫喊声—— “安凝?安凝!” 她缓缓睁开眼,看见了那张在梦里出现的脸。 是姜清舟。 安凝却仿佛还未从梦中抽离一般,心口仍然残存着回忆中的抽痛,她就这么盯着姜清舟的脸,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悲伤,泪水在从她眼眶肆意流出,怎么都止不住。 见状,姜清舟愣了一瞬,心脏跟着收紧。 但很快,他看清了她眼底的痛意难过,霎时脑中闪过什么,心里一片清明。 那抹莫名的心痛被剧烈的不爽和怒气取代,他将手抽离。 脸色阴沉得过分。 “安凝!你看清楚我是谁!我不是季洲!别用你爱他的眼神看我!” 姜清舟冷声警告,话语里的寒意简直能将周遭冰冻。 安凝却恍若未觉,下意识抬手想去触碰他。 怒气正盛的姜清舟往后退了一步,他冷冷望着她,随后沉声告知。 “胎儿没事,医生让你安心休养就可以。” 仿佛是回应着话,肚子里的胎儿跟着踢了她的肚皮一下。 安凝才在这一刻猛地清醒过来。 眼底的悲伤在一瞬凝固,她低头抚向腹部,神色复杂。 “谢谢。” 她这句道谢是真心实意的。 可听在姜清舟耳里,却依旧不太舒畅,他厌烦地睨她一眼:“没必要跟我装,你这副样子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安凝身形顿了下,垂眸看不清眼底深处的情绪。 她淡淡开口:“如果真的恶心,你何必送我来医院呢?孩子掉了,你应该很开心才是。” 这话让姜清舟脸色僵住。 “你简直无药可救!”姜清舟冷冷扔下话,准备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