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里掌管的麒麟卫人数不多,比起正规军队,甚至可以说很少,仅八千人。 但是麒麟卫的战斗力没有人敢质疑,以一抵十不在话下。 况且麒麟卫还拥有特权。 这个时候皇帝若跟简亦寒硬碰硬,对谁都没有好处,所以他需要一个台阶。 昭明帝闻言,脸色果然好看了许多,“萧爱卿说的没错,简亦寒应该正在盛怒之中,所以才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萧重山道:“皇上圣明。” “这样吧。”晏宸很快做出决定,“先让简亦寒冷静一下,明日一早你亲自去长公主府走一趟,试着跟她赔个罪,再把萧景寒带回家好好管教,之后让萧景寒跟简亦寒赔个不是,承诺以后再也不去青楼勾栏之地,这样一来,简亦寒自然而然就消了气。” “是。” 萧重山领旨谢恩,怀着阴郁的心情告退离开。 晏宸坐在御案后面,盯着他高大的背影走远,抄起手边的茶盏砸了出去—— 咔嚓! 茶盏在玄砖地面上四分五裂。 太监和宫人砰砰砰跪了一地,个个五体投地,“皇上息怒!” 息怒? 晏宸表情阴沉,他不但无法息怒,甚至恨不得立即把简亦寒碎尸万段! 然而想到父皇临终前那番话,他不得不压下怒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父皇说天朝疆土如今正面临分崩离析的危险局面,他刚登基,威信不足以震慑四王,只有晏苍能震慑住他们,遏制他们蠢蠢欲动的野心。 然而晏苍手握兵权,运筹帷幄,且性情孤傲,根本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任命他为摄政王乃是不得已之举,时日一久,只怕会威胁到皇权,所以需要另外一人掣肘他。 这个人就是自小被放逐在朱雀城的九公主简亦寒。 钦天监算出简亦寒只能活到二十五岁,所以就算让她掌麒麟卫,对皇位也产生不了威胁,反而正好用她来抗衡摄政王,给他腾出更多的时间拉拢朝中大臣,稳固帝位,收拢人心,以及铲除摄政王。 所以,他不该为了一个萧景寒就跟简亦寒翻脸,一个早晚要死的公主无碍大局。 他真正要防的人,是摄政王晏苍。 第8章 公然抗旨 顾景轩一夜未眠,就这么安静地站在窗前凝望外面夜色,眸心浮浮沉沉,色泽幽深难辨。 次日一早,首辅大人未能出现在朝议上,而是托人告了病假。 这是顾景轩入朝三年以来第一次告假,着实出乎文武百官意料。 “病假?”晏宸坐在龙椅上,闻言皱眉,心里无端生出异样感觉,“温爱卿昨天不是还好好的?” 朝臣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魏长海。”晏宸吩咐,“稍后命太医去温府看看,补身体的药材多挑一些带过去,定要让首辅大人安然无恙。” 魏长海恭敬应下:“奴才遵旨。” 晏宸目光微转,看向站在武将之首的萧重山:“萧卿。” 萧重山出列,躬身道:“臣在。” “今天长公主府什么情况?” “回禀皇上,臣还没过去看。”萧重山昨晚几乎也是一夜未眠,此时心情并不太好,“下朝之后,臣会带上礼物亲自去长公主府赔礼道歉,祈求长公主殿下的原谅。” 当着众多朝臣的面,场面话自然要说足,诚恳的态度也必须摆出来,如此才不会落人话柄——毕竟大婚在即,萧家嫡子公然去青楼厮混,不但没把长公主殿下放在眼里,这种行为更是私德败坏,有辱门风。 萧家理亏在先,若是再仗着皇上的器重趾高气昂,难免落人口舌。 晏宸坐在龙椅上,声音冷淡:“朕今日政务不忙,稍后你跟魏长海一起去传旨,让简亦寒和准驸马进宫,朕想跟他们一起吃顿饭。” “是。”
大臣们对此不置一词,显然都不愿掺合其中。 虽然从十年前开始,关于九公主简亦寒的话题就没断过,可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样的话题本就是禁忌,只限于私底下悄悄非议两句。先帝和太后厌恶这个女儿,避之唯恐不及,可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有着皇族血脉的金枝玉叶,纵然是“天煞孤星”,也容不得其他人非议诋欺。 聪明人只需远远地避着就好。 至于萧重山。 他自然明白皇帝的意思,吃饭是假,让简亦寒和景寒进宫是真。 只有萧景寒露了面,他们才能确定他现在处境如何。 简亦寒兴师动众亲自去红鸳楼拿人,大庭广众之下把准驸马当街押回公主府,令萧家颜面尽失,还让人直接杀了乔月——虽乔月身份低贱,可当场杀人也足以让人看到长公主的心狠手辣。 不亲眼看着,谁也不敢保证她会如何对待萧景寒这个准驸马。 于是下朝之后,萧重山和魏长海亲自去了一趟长公主府——萧重山只有萧景寒一个嫡子,根本一点险都不敢冒,不亲眼看到儿子无恙,他放不下心。 然而跟昨天一样,两人抵达长公主府之后依然被堵在大门外,不得其门而入。 沈墨手扶着腰间佩剑,身姿挺拔:“长公主殿下有命,今日谁都不见。” 魏长海态度恭敬:“麻烦沈统领再去通报一声,就说皇上有旨,请长公主殿下接旨。” 接旨? 沈墨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两人一眼,大抵是认出魏长海是皇帝身边贴身大总管,稍作沉吟,转头命人去禀报公主,他则带人继续守在大门外。 没过多久,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从长公主府里传了出来。 简亦寒缓步而出,身后跟着几位侍女。 一袭深红绣朱雀纹长裙曳地,衬得女子身段纤长,气度尊贵高华,那张倾城容颜似笼着一层淡漠疏离的色泽,眉眼绝艳高贵,不点而朱的唇微微上扬,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看见萧重山,简亦寒挑眉,嗓音散漫慵懒:“萧大将军亲自登门,真是蓬荜生辉。” 萧重山神色微变。 天朝九公主简亦寒容貌绝世,美得让人心惊,天煞孤星的名号又让人避之不及,这些年她待在朱雀城,皇城权贵百官见她的次数少之又少。 然而无可否认,所有人见到她,都无法避免地会被她绝美的容色震撼到。 这种震撼不仅仅是因为对美丽的惊艳,更有一种不为人知的惊惧不安隐藏其中。 若不是圣旨不可违,萧重山根本不可能答应让自己的儿子成为九公主的驸马。 萧重山垂眸,抱拳躬身:“臣参见长公主殿下。” 魏长海恭敬地行礼:“奴才参见长公主殿下。” “免礼。”简亦寒斜倚着大门,语气随意而散漫,丝毫没有面对一品大将军和宫中内侍该有的郑重,“说吧,何事?” 魏长海道:“皇上请长公主和驸马进宫用膳。” 简亦寒淡笑:“本宫和萧景寒尚未成亲,他还不是驸马。” “是,奴才口误。”魏长海轻轻扇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皇上请长公主殿下和准驸马进宫用膳。” “萧景寒在大牢里,去不了。”简亦寒直接拒绝,半点不给面子,“本宫心情不好,没胃口。” 在大牢里? 萧重山脸色骤变,低头说道:“景寒做事鲁莽,理该受到一些教训,只是他到底不是犯人,长公主能否看在臣的面子上小惩大诫一番,顺便让臣见见他,告诫他为夫之道。” “不能。”简亦寒语气平静,“萧将军的面子在本宫这里不值钱。” 萧重山怒道:“长公主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的确挺过分。”简亦寒点头,语调闲适得很,“那又如何?” “你!” 简亦寒目光微扫,看向他身后的虎贲军,嘲弄开口:“萧大将军想硬闯?” “臣不敢。”萧重山语调冷硬,“可如果长公主执意不肯放人,那臣只能诉诸武力。” “行啊。”简亦寒漫不经心地点头,语气慵懒淡漠,“沈墨,让麒麟卫好好守着大门,萧将军的士兵只要敢闯进长公主府,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是!” 简亦寒神色越发散漫:“今日若有血腥污染了本宫这府邸,你就把萧景寒的头颅割下来,手脚分开放,仔仔细细收拾妥当,让萧将军带回去。” “是。” 萧重山脸色骤变,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 “萧将军想硬来?”简亦寒笑着睨他一眼,“试试吧。看看是你先把本宫府里的护卫杀光,还是本宫先把你的儿子剁成肉碎!” 丢下这句话,她转身入府,红色夺目的裙摆在视线里划过尊贵耀眼的弧度,让人心醉神迷。 萧重山盯着她纤细的背影,沉怒质问:“长公主怎样才肯放人?” “等萧景寒死了,本宫会让人把他的尸体送回萧家。”简亦寒声音寒凉,“或者,萧将军现在就想把他的尸体带回去?” 萧重山气得脸色铁青:“他是你的准驸马,长公主是要弑夫?” 简亦寒这一次连回应都没,头也不回地举步离开。 弑夫? 真是抬举了萧景寒,不过一个阶下囚罢了,有资格做她的丈夫? “大将军。”魏长海转头看向萧重山,小心翼翼地开口,“我们先回宫复旨,还是……” 萧重山想率人杀进长公主府。 他堂堂一品大将军,居然被一个柔弱女子威胁,不给她一点教训,她还真以为自己是金枝玉叶? 然而此时儿子情况如何他完全不得而知,投鼠忌器之下,他敢乱来吗? 当然是不敢。 萧重山冷冷拂袖转身:“进宫!”说罢翻身上马,往皇宫方向疾奔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