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心善二字和沈云瑶相提并论,就觉得可笑。6 突然,门口传来了裴景禾的声音:“你们都下去。” 我听见几个婆子应下,离开这里。 许久许久,裴景禾都没出声,久到我以为他走了,才听见他复杂地说:“沈知欢,今天是我和瑶儿的大婚之日。” 若是往日,我必定心痛如刀绞。 可如今,我的心已经痛无可痛。 突然,一只眉黛在我的眉上描摹了两笔,裴景禾淡声说:“你曾说想和我举案齐眉,如今也算成全了。” 如果沈云瑶不曾出现,或许我和他真的会举案齐眉。 可世上哪儿又有那么多如果? 这时,窗外传来低沉的催促声:“殿下,吉时要到了。” 裴景禾应了一声,轻轻将我放回床榻上:“沈知欢,从今往后,你我的情分便到此为止了。” 原本我以为自己真的已经无波无澜。 但听见这句话和他远去的脚步声时,麻木到荒芜的心又涌上刀割般的痛。 我的眼角忽然滑落了一颗眼泪,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 我竟然真的张开了嘴,唤了声:“景禾哥哥……” 可院中唢呐声骤然响起,谁也没有听到我的声音。 我听见婆子回来,用盖头蒙住了我的脸,一人一边将我架起来出了破院。 爹爹和哥哥的声音从前厅传来。 爹爹笑着:“今日是我唯一的宝贝女儿沈云瑶大婚之日,各位同僚吃好喝好!” 哥哥的声音里也满是喜悦:“云瑶是我最疼爱的妹妹,王爷,我只求你好生待云瑶,白头偕老!” 母亲的声音更是柔和的像水一样:“我们家云瑶真是苦尽甘来,快快给多装些嫁妆……” 他们都在为沈云瑶的大婚操办,生怕她受了一点委屈。 好像这个丞相府,再也没有我沈知欢这个人…… 心口创痛间,我在这欢乐的气氛中,被拖着离开了这里。 爹娘和哥哥的声音渐渐远去,无比喜庆的唢呐声也变得遥远。 身侧隐隐约约有压抑的哭声传来,可我已经听不真切了。 我被架着上了轿。 这里面有浓重的香烛气息,我感觉到有人把纸钱洒在我的身上。 我从未想到过,我期盼了十多年的大婚,竟然是这样结果…… 不知道过了多久,轿子摇摇晃晃地停森*晚*整*理了。 我听见有人掀开轿帘,把我拉了出去丢在地上。 接着,一只冰冷干枯的手覆上我的口鼻,男人苍老阴冷的声音从我面前传来:“小姐也别怪我心狠,下被子投个好胎吧……” 他似乎是怕我挣扎,猛的发了力,要捂死我。 可他多想了,我不会挣扎。 因为死对我来说,早就不是痛苦,而是解脱了。 从我的爹娘厌弃我,哥哥嫌恶我,未婚夫背叛我的那一天起,我就于死人无异了…… 窒息的痛感从胸腔里传来,我的意识渐渐模糊。 彻底失去感官的那刻,我好似看见了小水。 她蹦蹦跳跳的朝我跑来,笑着伸出手:“小姐,小水来接你了……” 第9章 王府。 喜庆的礼乐不断吹奏着,司仪高声喊着:“一拜天地!” 裴景禾捏着大红的绣球正准备拜天地,心口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然刺了一下。 难以言喻的疼霎时遍布全身。 他兀的想起了沈知欢。 如果沈云瑶没回来,此刻站在他身边和他成亲的人,该是知欢…… 见他迟迟未动,沈云瑶忍不住轻声提醒:“景禾哥哥,要拜天地了……” 不想话音刚落,一道带着愤怒的粗犷男声自外响起。 “沈云瑶!你这贱人,竟敢蒙骗我!” 喜堂陡然一静,众人闻声望去。 就见那日在沈知欢床上抓住的土匪奸夫冲了进来,大声嚷嚷:“沈云瑶!我帮你毁了沈知欢的名声,如今你卸磨杀驴,竟然抛下我嫁给他!” 满座哗然! “怎么回事,不是说这相府二小姐心善闻名吗?!” “谁知道呢,我可是听说这桩婚事是她从她姐姐手里抢来的……” 沈云瑶慌忙扯下盖头,尖叫着:“哪来的疯子!来人啊!给我把他拖下去!” “本王看谁敢动!”裴景禾阴沉着脸阻止,“让他说完。” 那山匪满脸恨意,盯着沈云瑶怒吼道:“你想背着我生米做成熟饭,然后再找机会灭了我是吧!” “好好好!大家都听着!当初那场绑架和那日的偷人都是沈云瑶指示我做的,沈大小姐从未与我有过来往!” 沈萧寒一脸怒意:“住口,一定是沈知欢嫉妒云瑶更讨人喜欢,特意指使你这个奸夫过来破坏婚宴!” 沈父也指着那山匪怒骂:“胡说八道,我女儿云瑶的品性我再清楚不过!” 沈母更是说:“是啊,分明是沈知欢蛇蝎心肠……”7 山匪听着这一家人的话,冷笑连连看向脸色惨白的沈云瑶:“你们如此维护偏爱沈云瑶,却不知她接二连三指使我,让我刺杀你沈家嫡子沈萧寒,还让我想法子送你两老归天呢!” “这样,她才能获得丞相府所有家底,风风光光做她的广烨王妃!” 山匪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叠书信:“不信是吧!这些信件便是她的罪证!” 裴景禾的脑子也在此刻嗡的一声彻底炸开了。 他猛地夺过山匪手里的书信。 然而越看,他的手便越抖得厉害。 里面一桩桩一件件,都写明了沈云瑶是如何一步步陷害的沈知欢! 沈萧寒也难以置信的上前,却一眼就认出了,那确实是沈云瑶的字迹! 沈父沈母一时间都捂住了胸口。 看到最后,裴景禾几乎要握不住那几张薄薄的书信,险些踉跄倒地。 沈云瑶明白自己是真的完了,但还想垂死挣扎:“大哥,景禾哥哥你听我解释……我——” 裴景禾丢了手中绣球,满脸愠怒的挥开她:“不必,你的解释,还是去向京兆府尹慢慢说吧!” 他咬着牙,指着沈云瑶:“给本王看好她和外面那个奸夫!” 丢下这句话,裴景禾出了王府,一路策马狂奔回了沈家。 他心急如焚,不断在心里想着。 知欢,等我…… 然而来了沈知欢住的破院后,才发现这里早已人去楼空。 屋内只剩下一个陌生的丫鬟,一边哭一边在收拾。 “大小姐,年年冬日,你都会请郎中为我们这些下人调养身体,像您这样菩萨心肠的人,怎么会是坏人呢?” “都怪我们这些下人人微言轻,让您留在府里的最后一段时间,都吃不饱穿不暖……” 这丫鬟自顾自哭着,不断收拾着沈知欢用过的东西。 直到这个时候,裴景禾才发现,这间院子竟然是这样的破旧。 凳子桌子全部瘸了腿,就连沈知欢经常躺着的那张床,都是稻草垫的,床被子也看上去薄到摸不出棉花…… 裴景禾心如刀绞,眼眶都发红…… 他和知欢青梅竹马,他本该是最了解她的人。 可为什么,每一次,他都不肯相信她呢…… 裴景禾想到这里,他忽然冲了出去。 是,他是误会了知欢,可是他还能把她找回来! 他还可以弥补! 他还有未来几十年,能够好好照顾她! 来得及,一切都还来得及! 裴景禾想着,心如火焚般往沈知欢冥婚的那户人家赶。 半路上,他还撞上了沈萧寒。 等两人急忙赶到沈知欢冥婚那户人家的院子里,便看到院内挂满了白布。 喜堂的正中间,两具棺材并排而立。 他听到有人窃窃私语:“新媳妇还没拜堂就被人捂死在了轿子里,也说不上晦不晦气了,正好现在两个死人,算是般配!” 这一瞬间,裴景禾只觉得胸口涌上剧烈的痛苦,世界一阵天旋地转。 沈萧寒也白了脸,一把扯住那人衣领,漆黑的瞳仁中情绪翻涌:“谁被捂死了!” 有人喊道:“你们是谁!?这是我家,你们这是私闯民宅——” 裴景禾却恍若未闻,踉跄着上前,跟冲上来的沈萧寒合力推开棺材盖。 里面,沈知欢身穿着一身简陋的红色喜服,满脸灰白—— 第10章 这一瞬间,裴景禾只觉得头脑一阵发昏,撑住棺材,才不至于跌坐在地。 他身上还穿着喜服,鲜血沾染在衣襟上,状若疯魔。 一时之间,院子里的人面面相觑,竟然被他这模样吓得,没有人敢上前和他说一句话或问清他的身份。 而裴景禾,也并没有看见这一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