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朝中不可一日无君,皇后娘娘为大歧献出性命,可不是为了见到陛下这般模样。” 他说他的,顾凌泉一句也没应。 只是在提到韩灼的时候,眼睛眨了一下。 殿外突然吵吵闹闹的,沈太傅转眸朝殿门一看,发现是韩卿卿不顾阻拦直接进了殿。 沈太傅本想把韩卿卿劝走,怕顾凌泉见人伤情。 却没想到一直没有反应的顾凌泉突然撑着身子坐起,说:“让她进来。” “沈太傅近日也累了吧,且回府歇息吧。” 韩卿卿还佯装委屈,“陛下,臣妾这几日一直在担心陛下,每次来看陛下都会被那帮奴才拦住,臣妾……” 顾凌泉在看到韩卿卿的那一刹,的确会想起韩灼。 想着想着便分了神。 韩卿卿轻唤了声陛下,顾凌泉才发觉眼前人是韩卿卿,不是韩灼。 “这几日朝中有何变故?” 韩卿卿想都没想就摇头说:“没有,这几日他们都安分守己得很。” “很好。”顾凌泉的眸中闪过一抹阴鸷,“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阿灼已死?” 第13章 她浑身一震,立马松开了顾凌泉的手。 “陛下,您在说什么呢……” 顾凌泉看出她的心虚,再次追问:“韩卿卿,朕再给你一次坦白的机会。” 周围空气逐渐凝固,顾凌泉的那双眼睛,像是可以看穿所有。 韩卿卿受不住被他一直这么盯着,本想就这么借口离开乾阳殿,且没想到殿外早就有人守在那。 无论韩卿卿说什么,她都没有办法离开乾阳殿半步。 顾凌泉也还坐在那,一副不肯罢休的模样。 韩卿卿终于慌了,站在中央看着顾凌泉,轻笑出声:“也就比陛下早那么几日,韩灼本就没几月可活,臣妾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陛下!” 他瞳孔一震,整个人就像是回光返照般冲上前掐住韩卿卿的脖子,质问:“什么没几月可活?说清楚!” 韩卿卿瞳孔剧缩,顾凌泉又缓了一阵,才想起韩灼是因为试药所以时日无多。 顾凌泉越掐越紧,“你分明知道!你为何不将真相告知于朕?还鸠占鹊巢,让朕冷落了阿灼三年。” “臣妾说过的,神医也说过,对了,就连皇后也亲口说过,是陛下您自己不相信,到如今为何又来怪臣妾?” “臣妾不过是自私了这一回,都不可以吗?” 是啊,是他自己不相信。7 不相信那个人是韩灼,不愿意接受韩灼才是救自己的那一个。 可是为什么呢? 他为什么偏偏不信她! 顾凌泉死死地掐住韩卿卿:“都怪你这个贱妇!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你要害阿灼害到这种地步。” 韩卿卿呼吸困难,整张脸都因为没法正常呼吸而涨红。 却还要扯着笑容:“为什么?凭什么她是嫡女就能从小收到那么多的优待。” “爹娘爱她,谷主也爱她,就连陛下现在也爱她爱得疯魔!” “臣妾嫉妒啊,嫉妒她身边总有那么多人,臣妾就是抢了一个陛下你,不可以吗?” 顾凌泉把韩卿卿怒摔出长宁殿,她硬生生从阶梯之上滚了下去。 “来人,将这个贱人打入冷宫,没有朕的旨意,终生不得出!” 秋风呼啸而过,顾凌泉站在殿门前,飘来一阵阵花香。 是野百合的香味! 顾凌泉循着花香跑了出去,却来到了宫门。 他停下脚步,又闻了闻,外面的确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姗姗来迟的太监忍不住问顾凌泉,“陛下,您这是在找什么?” 顾凌泉盯着宫墙看,魂似已经飞了出去:“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花香。” 太监闻了又闻,摇头:“陛下,这宫墙之外是长街,怎么可能会有花香呢?” 可是他是真的闻到了! 他点头:“有!是真的有,是阿灼种的野百合。” 太监个个面露难色,你看我我看你。 顾凌泉却要出宫门去找野百合的花香是从哪飘来的。 太监们费尽全力才勉强把顾凌泉劝下,说他们闻到了花香味,叫人去找来后采集给顾凌泉。 但顾凌泉虽行迹疯魔,但人不蠢。 他知道那些人没有闻到花香的味道,也不可能顺着花香味找到野百合。 夜晚,顾凌泉一个人偷偷地出了宫门。 第14章 翌日。 皇宫就乱成了一锅粥。 所有人都在皇宫里寻找顾凌泉的下落。 几乎把整个皇宫都要翻过来了,连顾凌泉的一根头发都没有找到。 跟在顾凌泉身边的太监突然想起来昨日顾凌泉说的什么香味,还说要出宫。 他们迅速把搜查范围扩大,连着方圆几十里都开始派人仔细地找。 沈太傅更是走到宫墙这,来闻闻顾凌泉所说的那一股花香。 确实什么都没有。 而另一边的顾凌泉却一直循着花香的味道走在街市上。 找到一半,那股香味就消失了。 顾凌泉只能停在半路,迷茫地看着四周的环境。 完全没有办法再判断具体散发出花香的方位。 大概过了两个时辰,皇宫里的人找了出来。 正好看到了站在街市中间的顾凌泉。2 顾凌泉还是回了皇宫。 今日这大半日的几顿折腾也煞费精神,虽心中仍惴惴着,依旧和衣到床上躺了一躺。 却不想躺得也不安生,一闭眼,面前一派黑茫茫中便呈出韩灼苍白的脸来。 他轻揉眉心,下床来到院子里的躺椅坐着,想着这一切也是他罪有应得。 太监拿着披风上前,“陛下,秋日风寒,莫要着凉了。” 顾凌泉点了点头,把披风收下之后便让太监退下。 他把披风盖在身上,看着宫中枫叶随着风飘散,顿感岁月飞逝。 距离那一日也过了好几日了。 顾凌泉还是没有勇气去韩府见韩灼,也没有去问他们把韩灼的尸首葬在何处。 此时,他突然想起还被他关在天牢里的谢欢。 顾凌泉急匆匆地便拿着披风赶去了天牢。 他直冲着关押谢欢的地方而去。 谢欢正背对着他,顾凌泉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想要知道谢欢知不知道这一切的始末。 “谢欢,你和阿灼之间是清白的吗?” 谢欢闻言站了起来,回道:“臣和皇后娘娘少时虽为青梅竹马,但各自婚嫁之后便不再来往,更何况她是大歧的皇后。” “此前种种,皆是谣言。” 顾凌泉姑且信他,但是他还是拿出了当时在边疆截获的那些书信。 他把书信扔了进去,“那你为何频繁出入韩府,你早就知道阿灼去了边疆?为何知情不报!” “若是你早些告诉朕,阿灼或许就不会战死沙场……” 谢欢猛然抬头,在看向顾凌泉时带着几分疑惑,在看到顾凌泉眼中有痛时,才捡起地上的书信,“难怪这几日并未有皇后娘娘的消息,竟是……” 他吸了吸鼻子,眼睛早已红透了:“陛下,若是将此事告知与您,您的做法或许还不如让皇后娘娘在边疆战死。” “皇后娘娘本就时日无多,相比死在深宫,她更爱自由。” 顾凌泉苦笑:“更爱自由……” 他重复了一遍谢欢说的话,接着又小声嘟囔了一句,“那她又为何要嫁入王府,又要成为皇后呢。” 不知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在问谢欢。 谢欢把书信递给顾凌泉,“那是因为皇后娘娘,想比自由,更爱陛下。” 第15章 答案其实显而易见。 如果不是爱他,又怎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了他而放弃自己的性命。 若不是因为他,或许她还能离开皇宫,过一段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从前,竟还怀疑过韩灼和谢欢两个人之间不清白。 荒唐! 顾凌泉背过身,凄笑着。 他什么都没再说,就离开了天牢。 随后命人把谢欢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顾凌泉一路走回长宁殿,一步一步地。 他逐渐明白,导致这一切的,都是他的不信任。 可他便是这样过完了他的一生。 顾凌泉生在帝王家,他小时候也曾天真快乐过。 只是那桩桩件件的事情都在告诉他,在皇宫里,只有勾心斗角,处处提防才能活下去。 他也在这皇宫里,葬送了那一个曾经的自己。 顾凌泉他也曾那般随心所欲过,可换来的却是被算计,经历生离死别。 他那时才逐渐地将自己封闭,变成冷心冷情的帝王。 他出生那年皇城正下着大雨。 永宁殿外一个穿着龙袍的中年男子在外来回踱步,身旁的太监生怕帝王的身上沾到了雨水,也跟着拿着伞挡住侧飘下来的雨。 今日是皇后临产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