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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彰远,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孔韵涵苦涩地说。
在她的梦境里,也或许是前世,曹彰远的确就是和乔知滟在一起了。
“就算以前你们没有什么,可我现在跟你离了婚,我也死了,你们以后还是会在一起的,又何必解释这些?”
曹彰远默了瞬,低声说:“以前是我做得不好,让你误会了,以后不会再有了,我会和她们保持距离……”
孔韵涵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仿佛听到了什么荒唐的事:“我都死了,你何必呢?”
她低下头,手指不停地逗弄着石缝中钻出的一株细嫩小草。
看着自己的魂体一次又一次穿过幼嫩的叶片,她低声说:“你没必要向一个死人证明什么,就算你们结婚生子,我也不能影响你什么。”
她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总觉得奇怪。
自己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刚同意离婚就被害死的倒霉前妻,在绝大部分人的认知里,人死了就是死了。
他应当不知道她的灵魂还在身边,还能看见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才对。2
就算他觉得心中有愧,也不至于对着空气……对着自己的遗体表忠心吧?
曹彰远这时低下头,从怀里取出一张纸,缓缓展开。
是那张离婚报告。
上面两个人的签名一左一右,如参商两星宿。
而字迹一遒劲一娟秀,怎么看都不相配。
她看着这两个签名出神,忍不住感叹:“果然,我们真是哪哪都不相配,不管是家世背景还是字迹……”
这带着惆怅的喟叹话音还没落下,曹彰远忽然将纸张横了过来,刺啦一声!
这张离婚报告竟被他撕成了两半!
“你做什么?!”孔韵涵惊呼出声。
曹彰远面无表情地将离婚报告撕得更碎,随手丢到一旁的撮箕里:“孔韵涵,这张离婚报告我没有递交上去,离婚证我们也还没领……”
“所以,你仍然是我的妻子。”
孔韵涵呆呆地看着他这一举动,实在不解:“何必呢?我已经死了……”
就算撕了离婚报告也不耽误再娶啊。
曹彰远目光落在那一小撮碎纸片上,正要说什么。
大敞的院门外忽然有几个村妇经过,看见院子里蒙着白布的遗体,怪叫了声。
“啊呀!我才听说周家那丫头被人捅了好多刀,这盖着的不会就是孔韵涵吧?”
孔韵涵面无表情地听着,早就已经麻木了。
曹彰远皱了皱眉,还没说话,另一个村妇就拉了她一下,跟着说:“这不就是报应?她跟她妈都那么喜欢勾引男人,现在不得好死了吧!”
“是啊!”她一拍大腿,大着嗓门阴阳怪气地说,“她妈一个寡妇,平常就喜欢对别个屋里的男人发骚,老狐狸精生个小狐狸精,也骚得很!”
孔韵涵脸色一变,恨恨地瞪着那几个村妇,不甘示弱地骂回去:“你们几个长舌妇,一天到晚就知道编排我妈,就不怕我晚上去找你们!”
那几个村妇还在津津有味地朝里面指指点点。
“我听说这孔韵涵,二十好几了都没嫁出去,就到处造谣说自己嫁给了营长!我呸!人家那军官,是她能勾搭的?”
曹彰远眸光骤冷!
第15章
“哼,现在她们家里人都死完了,没人给她收尸,还是得麻烦军人同志给她收尸,也算是如了她的愿了!”
有个村妇好事地朝曹彰远露出一个笑脸,语气热络地招呼道:“同志,这家绝户啦!你们把尸体随便拖到山上埋了就行,别等了!这女人晦气得很!”
曹彰远冷着脸站起身,一字一句沉声道:“我就是孔韵涵的丈夫!”
那几个村妇顿时跟吞了哑巴药一样,瞬间噤了声。
她们面面相觑,从彼此的脸上都看见了同样的尴尬。
先前说得最起劲的那个村妇艰难地开口:“你……你是孔韵涵的丈夫……你就是梁……”
她话还没说完,两辆军卡由远及近,在院子外停下。
“营长!我们来了!”
年轻的战士们接连跳下车,一副崭新的棺材被抬了下来,各类丧葬用品源源不断往院子里送。
“营长,您节哀,夫人的葬礼就交给我们!”
营长夫人?这个称呼只在她的梦里出现过。
现在听着,孔韵涵也没有觉得有多高兴。
曹彰远点点头,转而看向那几个村妇,强压着火气开口:“死者为大,请你们不要再编排我的妻子!”
那几个村妇连忙点头应下,匆匆离开了。
孔韵涵坐在院墙上,看着战士们帮她收殓、搭建灵堂,这小小的院子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她没想到,从前因为和曹彰远的关系而受尽冷眼的自己,竟然在死后还能享受这么大的排场。
曹彰远靠坐在门边,点起一根烟,看向远方。
他那俊朗深邃的眉眼在烟雾缭绕中有一瞬间的模糊。
连带着那些难以言喻的情绪似乎也都被吐出的烟一同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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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孔韵涵给阿妈办葬礼,停灵三天,来吊唁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现在她坐在墙头,看着源源不断前来的各路军官、军属、名流。
宾客之多,可谓门庭若市,络绎不绝。
她知道,这些人都是冲着曹彰远来的。
孔韵涵百无聊赖地看着自己的葬礼,撑着下巴喃喃:“这么多人,得摆多少桌席啊?人情能收不少吧……”
“拿着这笔钱去上海深圳买房,往后三代都不用愁了……”
正在跟前来吊唁的付师长握手的曹彰远神情一僵。
付师长没注意到曹彰远的反应,只是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不无惋惜道:“前两天我还在说,等任务结束,我跟你一块儿去给韵涵好好解释,我还开玩笑说到时候我帮你……让她别给你跪搓衣板……”
他说着说着,已然红了眼圈。
曹彰远薄唇紧抿着,面部线条变得十分紧绷刚硬,太阳穴都因为他死死咬紧牙关而凸起。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声音低哑又颓然:“是我的问题,我应该……早一点跟她说清楚。”
孔韵涵听着他们的话,深深皱起眉头。
她丝毫不觉得安慰,反而心里泛起一阵阵酸楚。
大概这就是命吧,总是在错过、误会、差那么一点……
孔韵涵幽幽叹了口气。
“彰远!”乔知滟跟在乔师长身后出现,刚下车就匆匆奔上前来,担忧地看着他,“你没事吧?听说那个凶手很危险,我都担心死了……”
这副担忧的模样落在孔韵涵眼中刺眼极了,她默默移开目光,胸口一阵阵发堵。
曹彰远不着痕迹地退后了一步,避开了乔知滟伸过来拉他的手,语气疏离:“乔同志,这里是我的亡妻孔韵涵的葬礼。”
第16章
乔知滟面色一僵,随即眉头皱得更紧,泫然欲泣:“我知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完全不敢相信,她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人就没了呢……”
“要调情不能换个场合么?来我的葬礼上装什么?”孔韵涵皱起眉,不悦地嘀咕,“我看你的嘴角都要压不住了。”
“滟滟。”乔师长微微皱着眉走上前来。
乔知滟神情一僵,默默退开了些许。
曹彰远没说什么,向乔师长敬了个礼:“乔师长。”
乔师长和他握了握手,感叹道:“节哀啊。”
“我们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都很震惊,当初谁也没想到你们俩会是一对……”他说着,有些尴尬地瞥了一眼自己身旁的乔知滟。
任谁都看得出来,乔师长这是后悔当初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曹彰远了。
孔韵涵轻哼了声:“曹彰远,你也有被嫌弃的时候……”
乔知滟却不依,拉着乔师长的胳膊晃了晃,神情不满。
曹彰远神情淡淡地移开目光,面无表情地说:“不管以前还是以后,我的心里都只有韵涵一个女人。”
他看向灵堂里孔韵涵的黑白遗照,坚定地说:“是我选错了保护的方式,我会用我的下半辈子向她忏悔。”
言下之意,就是绝不续弦。
周围的人都安静了瞬,震惊地看着他。
连孔韵涵也变了脸色。
她没想到事情变成了这样。
曹彰远不是想跟她离婚的吗?不是不希望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吗?
为什么她死后,他反而高调地告诉所有人,孔韵涵是他的妻子。
撕毁了离婚报告,还当众说出这样的话。
乔知滟一张俏脸憋得通红,涌出的眼泪也多了几分真情实感。
孔韵涵摇摇头,决定不再想。
随他去吧,反正她只是一道灵魂,又不能做什么。
数九隆冬,天阴得很早。
下午的时候,许久没有露过面的梁父梁母匆匆赶到。
一下车,梁父就红着眼上前,高高扬起手,狠狠给了曹彰远一巴掌!
“我跟你妈不过是去外地参加了几个会议,怎么就闹成了这样!”梁父气得声音都在颤抖。
所有人都惊住了!
梁母连忙拉住梁父,声音哽咽:“你冷静点……”
她的眼眶和鼻尖也是一片通红,显然已经哭过一场。
她悲戚地看着自家垂眸不语的儿子:“彰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短短一个月没见,慧英和韵涵她们娘儿俩……都没了……”
曹彰远半边脸很快就红肿起来,他垂着眸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声音沙哑又艰难:“这件事……说来话长。”
他带着梁父梁母走到院子外一棵大树下,将这三年来他们所不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孽子!”听完曹彰远的讲述,梁父又气得高高扬起了巴掌。
曹彰远默默闭上眼,神情平静。
那个耳光却迟迟没有落下。
曹彰远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梁父沉沉叹了口气,放下了手,满是痛惜地摇头:“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韵涵啊!”
一向铁血手腕的梁父头一次表现出这样的情绪,孔韵涵坐在一旁,不由心头一紧。
曹彰远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眉头皱起:“爸……”
梁母一边拉着梁父安抚着,一边抹了抹眼泪,看向曹彰远的眼中满是不解和失望。
“彰远,韵涵从没有在我们这里说过什么,我们会做主让你和她结婚,是因为我们看得出来你喜欢她!你怎么会觉得我们是在逼你!”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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