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没有开窍的易青完全没有真正将他和秦娇娇的关系往深处想,然而秦母将那层窗户纸捅开后,他心中如当头一棒,倏地才意识到秦娇娇现在已经是个十六岁的待字闺中的大姑娘。当下的他思绪烦乱,在留下一张字条后,便背着包裹骑上马仓皇离开。
这一去,天生武艺超群的易青,以一人之力斩杀千名欲夜半屠城的寇贼,赢得了“易千斩”江湖大名。富裕的当地县衙欲嘉奖他白银千两,授予他武官官身,但都被他一一婉拒了。清风绝艳的少年英雄易青,一时间不光在江湖间名声大噪,还迷倒了亲眼目睹过他俊美风姿的钦港万千少女。在易青游街或外出之时,甚至险些都被从四面八方扔过来的手帕或香囊砸晕,令担惊受怕的他,连夜收拾行囊骑马返乡。 鲜衣怒马身披荣光的少年,早已明确了自己的真心,他一到宁兴县,就欲直奔秦家表明自己心意。然而,他的白马小青刚踏入城门,就自己止住了奔跑的马蹄,因为它在路边发现了自己久违的亲密小伙伴,秦娇娇的骏马小竹。 易青呆呆地望着茶坊内正在和对面矜贵男子谈笑风生的秦娇娇,他的右手紧紧地握着特意在钦港买给她的海棠步摇,静静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娇娇,那边有人在看你。”暮元恒指了指茶坊外的那位少年。 秦娇娇不动声色地勾唇一笑,当即扭头朝着易青大喊:“易大哥,你终于回来啦,过来喝茶!” 易青笑着上前,然而他刚一落坐,身边的秦娇娇却立刻起身,坐到了对面的暮元恒旁边。 见易青的表情微怔,秦娇娇笑容更甚,她把胳膊搭在暮元恒的肩膀上,对易青介绍道:“这是元公子,他和你一样,喜欢四处游历,几日前意外结识,我一直带着他在宁兴县四处闲游。” 易青用眼神与暮元恒打了个招呼后,不动声色地低头喝了口茶。 秦娇娇见易青没什么反应,怒气冲冲地将面前的茶碗一饮而尽。 暮元恒那精明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打了个来回后,殷勤地与秦娇娇相约明日去长峰山登山望远。易青立刻一拍桌子,表示明日他也闲来无事,能否一同加入他们。 向来遇事沉不住气的秦娇娇,一见易青主动追随她,心里的怨气立刻烟消云散。没等暮元恒拒绝,秦娇娇立刻笑得和花儿一样,欢迎易青加入他们这个闲游小队。 出身正统皇家,又早早成了大朔储君的太子暮元恒,向来都是人群中的焦点,想要得到欣赏的女子,只需勾勾手指而已,哪里当过今天这般的电灯泡,愈挫愈勇的他莫名燃起了斗志。在接下来的日子,他刻意放慢了游历脚步,在宁兴县停留了将近数月,一是想对秦娇娇表达真心,二是想逃离皇家的束缚,过一段普通的日子。他这一举动,令远在上京城的父亲康惠帝颇为不解。 这段日子,暮元恒每日香车宝马,珠帘翠幕,打扮地光鲜亮丽地在秦家巷子口相迎秦娇娇,然而,她却只愿驾着那只血统不甚上佳的小竹,抛下形单影只的他与易青并肩而骑。每每面对这种情况,暮元恒只是叹气失笑,待他坐上那豪贵的马车后,令下人快马追上前面疾驰的两人。 相处间,三人虽各怀心事,但因性子相投,却意外结下了一段奇异的友谊。 暮元恒欣赏易青剑仗天涯的侠士性子,喜欢秦娇娇那份爽朗伶俐又美不自知的洒脱。易青则对情敌元公子也很是赏慕,他虽然有些不可一世的富家公子气,但他知书达礼、温文儒雅,以一颗真心对待旁人。易青了解元公子对秦娇娇的心意,暮元恒知晓秦娇娇利用他气易青的女儿家小心思,然而,三人间的友谊却没有因为儿女私情而掺杂半点违心。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们那般超然世外,暮元恒身边的亲信苏启,就起了别样的心思。 受暮元恒的嘱托,他在宁兴县最好的酒楼里,为三人准备了一个精致的席面,为即将远行的暮元恒送行。 暮元恒举起酒杯,先是深深地看了秦娇娇一眼,然后郑重地对眼前的两人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活了二十多年,我第一次感受到人生的快意与洒脱,虽然日后可能有不复相见的机会,我定会将这段情谊铭记于心!” 秦娇娇在桌下偷偷地捏了捏易青的手,随后笑着对暮元恒道:“元公子,以后我和易青游历四方时,没准还会再碰到你呢,当下何苦如此伤感。” 暮元恒摇头失笑,他要是能肆意地游历天下,他也不会这么轻易就将秦娇娇放弃。她就是那遨游天际的飞鸟,自己不能把她强行变成一支牵线纸鸢。 即使,他曾动了想将她强取豪夺的心思,可是,她现在身边有了更适合她的易青,并肩骑马的两人之间,怎么也插不进去乘坐香车宝马的自己...... 易青将暮元恒眼中的落寞看在眼底,“元兄,尽管你我人生道路不同,但各有各的精彩,只求问心无愧即可!” 暮元恒大笑,“好一个问心无愧,易兄懂我,干!” 包厢内欢声笑语,美酒虽甘甜却意外让人沉醉,正当易青提议将宴席散尽之时,他一个起身,却有些站立不稳,一抬眼,只见暮元恒和秦娇娇早已趴在桌前昏睡,正当他意识到了不对想要叫醒两人,一个趔趄,他瘫软倒地且再也无力起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暮元恒的手下们将两人抬走,却没有一丝阻止的力气。 第二天一早,在宁兴县东的一个别院,秦娇娇醒来后呆呆地望着陌生的帐顶,脑子一时想不起今夕是何年,翻了个身,当看见眼前有个男人后,她立刻大声尖叫了起来。 暮元恒立刻被惊醒,清醒的那一刻,他觉得又羞又愧,“娇娇,不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