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牢牢地护着,贴着他的心口。 从前,她也想过这样依偎在他怀中,哪怕只是一刻,但从来没有过。 如今,竟然在这种情况下拥有了。 真可悲。 回到钢厂家属院。 陈运凯直接将她带回了卧室,他将卧室里尖锐的物件都收了起来。 “这几天你就好好待在家里冷静冷静,冷静好了,我们再谈。” 杨瑛眉头蹙的极深,平静地拒绝:“不可能,我还要上班。” 事已至此,她已经心灰意冷,更与他无话可说。 她只想尽早结束。 红肿的眼睛在诉说着她难以言喻地疲累。 她躺倒在床上,背对着他,到柜上贴的两人合照时,本就酸涩的眼睛又红了。 一阵沉寂之后,陈运凯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你好好休息,等会儿起来吃饭。” 房门不轻不重地合上了。 陈运凯走了。 这一夜,他又整宿未归。 睁着眼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天亮,杨瑛起来了。 走出房门,林母已经吃上了早餐,是现冲的鸡蛋汤,还冒着热气。 她就着包子,边吃边阴阳怪气杨瑛:“别以为怀孕了就能骑我儿子头上,轻鸿惯你我可不惯着你!” 她怀孕了,她的婆婆没有半分喜悦。 上辈子婆婆到死都在骂她是不生蛋的母鸡,害她老林家绝了后。 死不瞑目的模样犹在眼前,杨瑛心里不由冷颤。 “妈,你放心,老林家不会绝后,我也不会再拖着轻鸿。” 林母愣了下,随即不悦道:“你说什么疯话!什么绝后不绝后,你咒谁呢?!” 杨瑛不敢再说,挎上包,匆匆出了门。 走到门口,还能听着林母的骂声。 “不安好心的背时鬼,我儿子娶了你,真是倒了霉了!” 这些话全落进等杨瑛一起上班的艳红耳里。 她一脸同情:“怎么回事,你老婆婆又欺负你了?你这都怀上了,咋也不给你个好脸色?” 杨瑛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来:“可能是,八字不合吧。” 艳红啧了啧舌,眼神一飘,发现了朝着她们走来的苏梦玲:“她怎么来了?” 杨瑛抬眼,苏梦玲已经到了跟前。 她佯装累到的样子,扶着自己的腰,盈盈一笑,语气里的得意就掩不住了:“姜同志,轻鸿抽不开身,让我来拿他的换洗衣服。” 第8章 杨瑛表情微微一僵,愣在了当场。 换洗衣服?他们已经明目张胆到了这地步吗? 苏梦玲接下来的话,更是坐实了她的猜测:“伯母心疼我有了身子,让我来拿土鸡蛋补补,轻鸿卖给我的补品都吃不完呢,那土鸡蛋你就留着吃吧。” “我先过去了。” 苏梦玲噙着笑,仰起头略过她的肩脚步轻快地走了。 杨瑛攥紧的手指,掐进了肉里。 旁边的艳红狠狠地呸了声,为她打抱不平—— “我呸!” “什么人呐!知不知道陈运凯是有夫之妇啊,得意什么啊?!” “不要脸的小贱蹄子,我非得去公社举报她乱搞男女关系不可!” 艳红冲苏梦玲的背影,故意说得很大声。 身后的苏梦玲脚步一顿,看不到的眼底闪过一抹阴狠。 杨瑛深吸了一口气,拉住了艳红:“艳红算了,不值得。” 她不是不难受,胸口闷得早就快死掉了。 越是难受,她越是清醒。1 她上辈子做了陈运凯心里的“罪人”,这辈子,好聚好散。 离婚后,从此再不相干。 她想通了,她一个人也可以把独自里的孩子好好养大。 艳红见她灰心落寞,没再说什么。 快到供销社门口时,她突然被人叫走,再回来时神秘兮兮地递给了杨瑛一个布包。 “杨瑛,这个你帮我保管,千万不能给别人看,你自己也别看!” 杨瑛顺手接过,放进了抽屉里。 从前她就没少帮艳红藏私房钱,上辈子她跟艳红要好了一辈子,艳红儿子闺女给的钱,都存在她那儿。 天色昏沉了一下午。 下班时,突然下起了大雨,艳红的男人冒着大雨穿着蓑衣jsg来接她,二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艳红把自己新买的发卡激动地展示给他看的时候,她的男人一脸宠溺又无奈的表情,根本不是平日里艳红嫌弃的那个样子。 若是换了陈运凯呢? 杨瑛想象不出来。 静静地注视着他们离开,杨瑛坐在柜台上,静静地看着屋外连成线的雨,淅淅沥沥的,莫名让人平静。 陈运凯就是这个时候撑着伞进来的。 他步伐匆匆,很是着急,杨瑛心跳蓦地漏掉一拍。 他是来接她的吗? 上辈子不管刮风下雨,她从来是一个人回家。 陈运凯“嘭”地一下将伞扔到了地上。 他猩红着眼全是怒气,在杨瑛的错愕神情中来到了柜台前。 杨瑛的美好幻想咻咻破灭,不解道:“你怎么了?” 突然间这么大火气? 陈运凯眸子一竖,提高声调:“杨瑛,我是真的没想到你这恶毒,把苏梦玲的孩子气掉了,这下你满意了吗?” 屋外,响起闷雷,头顶上熏黄了的灯泡跟着风摇晃。 炸的杨瑛头皮发麻,她满脸都写着不解:“你说什么?” 苏梦玲的孩子掉了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早晨她明明还好好的,得意地挑衅。 陈运凯怒不可遏:“你自己好好想想做了什么!早知道会这样,我该直接跟你离婚!”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离婚协议,拍在了玻璃柜台上:“离,马上离!” 第9章 杨瑛委屈至极,她的眼泪忍不住往外冒:“离婚可以,我是很气愤苏梦玲的行为,但我没有害她……” 陈运凯直接转身,伞也没拿,头也不回地跨出门,走进雨幕里。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杨瑛心头钝痛不已。 为什么,他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 她真想好聚好散,不做他们之间的阻碍的,苏梦玲为什么要陷害她? 看着屋外的大雨,她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可以和陈运凯离婚,但也不能不清不楚地背黑锅。 拿上伞,关了供销社的门,杨瑛迎着瓢泼大雨往医院走。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杨瑛疾步走在路上的时候,雨像是泼下来一般,越下越大,伞不停被掀翻。 她全身淋地湿透,雨水模糊了眼睛,差点看不清前方的路。 再下一个坡,就到医院了。 忽然一阵疾风吹来,雨伞脱了手,杨瑛低呼追了两步,踩到了石子。 身形不稳,她往坡下栽了下去,滚到了马路牙子上。 单薄的身体挨着石墩子,小腹一阵绞痛,痛得她佝偻了起来。 一抹鲜红从她身下汨汨流出…… 大风大雨的天,街道空无一人,只有倒灌的雨重重地砸在她身上。 她的孩子被带走了。 再醒来,杨瑛已经身在娘家。 堪堪睁眼,就听见了爸爸的骂声:“连个孩子都留不住,大风大雨的天往外跑,真是疯了!”3 从他们依稀的对话中,杨瑛听明白了。 她是被从录像厅出来的姜宸,从路上捡回来的。 杨瑛颤抖的手落到了原本就平坦的小腹上,闭上眼眼泪滑落眼角:“孩子,来世投胎找个好妈妈……” 高烧加上惊悸过度,杨瑛在床上躺了五天下不来床。 这五天里,陈运凯,一次都没来过。 林家也没有来人。 杨瑛心死如灰。 两天后,是未出世孩子的头七。 趁着家里人都不在,杨瑛下了床,买了些纸钱去了江边。 她要送孩子一程,让他下辈子投胎顺顺利利,别再碰上她这样命苦的妈妈。 护不住自己,更护不住他。 江边的风,吹走了满地的香灰,杨瑛望着粼粼的江面,泪水不知不觉爬满脸颊。 她从怀里掏出一块糖,小心翼翼地捧着,举起对着空气开口:“宝宝你吃块糖,你安安心心的走……” 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严肃的呵斥。 “杨瑛,我们是安乡投机倒把管理办的,接到群众举报,你倒卖糖票,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杨瑛错愕转头,看到警察,忙辩驳道:“你们是不是弄错人了?” 似是料到她会这么说,其中一个警察拿出一枚眼熟的布包:“这是从供销社你柜子里搜出来的糖票还有钱,板上钉钉的事!你好好看看!” 杨瑛定睛一看,这布包是那天艳红存在她那儿的,她根本没打开看过,更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霎时百口难辩,她涨红了脸:“不是这样的……” 她着急起身,眼前突然一黑,直挺挺倒向身后滔滔江水,一头栽下。 “砰”地一声,她撞到了什么,脑袋好像开裂了一般,好痛。 冰冷的江水,往鼻子、眼睛、耳朵里灌,她用不上一丝气力,碧蓝的天空离她越来越远了,她的嘴角却勾起了淡淡笑意…… 一周后,陈运凯从京城接回了从苏联进的轧钢机,东西一放就回家了。 这半个月,他想了很多,那天是他太冲动。 苏梦玲是在他院门外摔倒的,说是杨瑛推的。 送到医院又说子宫破裂大出血下了病危通知书,他吓掉了半条命。 当天晚上守到苏梦玲出了手术室,又接到去京城接轧钢机的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