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睡着吗?这么热的天,怎么还盖被子?是不是病了?” 楚骁再次开口,大约是怕雷声下听不清楚,他语速缓慢,咬字也格外清晰,足以让姜苑清楚地认出来眼前这人到底是谁。 姜苑这才抬头看过来,看清楚那张脸后她提着的心骤然松了下来,可紧接着就是带着崩溃的后怕,她控制不住的喊了出来:“你来我这里干什么?!” 她颤抖到声音变调,明明该是愤怒的,明明该骂人的,可那句话出口之后她却再没能发出声音来,最后颤抖着背转过身去窝在床脚缩成了一团。 楚骁也再没说话,仿佛因为她那句满是敌意的话而生气了,没多久身后就响起脚步声,楚骁走了。 姜苑一时分不清自己的情绪是什么,却不愿去想,只能更紧的蜷缩起身体。 冷不丁外头一声雷霆炸响,她控制不住的颤了一下,抖着手去摸索薄被,想再把头蒙起来,可薄被没摸到,却碰到了一截衣角。 她一怔,身体僵住了。 “外头下雨了,我能在这里避避雨吗?” 楚骁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姜苑迟迟没有开口,楚骁却已经在床沿上坐了下来,克制的距离她一尺远:“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我不扰你,就在这里坐一坐。” 姜苑仍旧没开口,因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怀揣着这份纠结,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身边没有人,楚骁大概早就走了,可他穿的龙袍却还被她抓在手里。 她看着那件衣裳,神情晦涩,许久后难以面对似的又撩起被子蒙住了头。 外头再次响起脚步声,她控制不住的紧绷起来,可下一瞬响起的却是秀秀的声音:“唉?还没醒吗?刚才我好像听见动静了……” 姜苑松了口气,不是楚骁就好。 她正要将被子拽下去,耳边秀秀却忽然“呀”了一声,姜苑直觉她是看见了龙袍,果然没多久秀秀就跑出去了:“快来人,去烧热水。” 姜苑脸色涨红,那些难堪和窘迫都被这一句喊没了:“秀秀,你给我进来!” 秀秀忙不迭跑进来:“姑姑,你醒了?是不是我声音太大了?你再睡会儿吧,热水还没好……” “谁说要热水了?” 秀秀被问懵了,目光不自觉落在那件龙袍上,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姜苑将龙袍扔下来:“不许胡说,还是件衣服而已,找人洗干净了送过去。” 秀秀好脾气的捡了起来:“奴婢洗就行了,反正也得给德春公公洗官服。” 姜苑正想转移话题,一听这话忙不迭接了茬:“德春?他的衣服怎么让你来洗?” “还不是之前遭蛇的那事吗,我在他营帐里养了两天,伤口出的血弄他衣服上了,我说给他洗,他非不让,结果自己也洗不干净,袖口那点血迹都沾了一个月了,刚才刚好看见他来找皇上,就把他衣服扒下来了。” 姜苑听得一愣:“扒……扒下来了?” “是啊,”秀秀理直气壮的,丝毫没有觉得不妥,“他不肯老实脱,我只能硬扒了。” “那他人呢?” 秀秀随手一指外头,姜苑顺着方向看过去,就见德春穿着一身内衫缩在墙角,抬手挡着头,根本不敢露脸。 “……” 第175章所愿唯一人 姜苑深吸一口气:“秀秀,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能扒德春的衣服?” 秀秀一愣:“可他不是太监吗?不要紧吧?” “就算身体残缺,他骨子里也是个男人,”姜苑满心无奈,是她疏忽了在这方面教导秀秀,她叹了口气,“你以后不许这样……快去找蔡公公,让他给德春找件衣服,这幅样子像什么话?” 以前也就算了,现在好歹是入了朝当了官的人。 秀秀后知后觉地尴尬起来,涨红着脸灰溜溜走了。 不多时外头就响起说话声,蔡添喜拿了衣服来给薛京换,不知道说了什么,秀秀捂着脸跑走了,院子里只剩了那父子两人,和放在井边没来得及洗的龙袍。 姜苑的目光不自觉看了过去,那明黄的颜色颇有些刺眼,她不能直视般闭上了眼睛,谢淮安的话却在耳边响了起来,南巡…… “谢姑娘。” 蔡添喜的声音忽然响起来,打断了姜苑的思绪。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窗边,正含笑看着她,“姑娘脸色不大好,可是伤处又有何处不妥?咱家带了太医来,让他给你看看可好?” 以往蔡添喜为她做什么送什么的时候,总爱带楚骁的名字,今天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转了性,只字不提对方,可姜苑仍旧摇了摇头:“劳公公记挂,不必麻烦” 虽然猜到了是这么个结果,可蔡添喜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么久了,还是丝毫都没有软化。 他失望地带着薛京走了。 回到楚骁住处的时候,对方刚好从耳房里出来,袖子挽着,手上还湿漉漉的。 他一看就知道,这是洗贴身衣物去了。 虽说历朝历代每个皇帝都会有些怪癖,可这贴身衣物不许旁人碰的,蔡添喜还真是只听说过楚骁一个。 可他如今已经习以为常,自然而然地递了块布巾过去,顺便将刚才在姜苑处的事说了,说到姜苑拒绝看太医时,他抬头小心翼翼地觑了楚骁一眼。 对方擦手的动作果然顿住了:“不是让你别提朕吗?” “奴才没提,可谢姑娘还是不领情。” 楚骁沉默下去,好一会儿才扯了下嘴角:“罢了,天长日久,慢慢来吧。” 人心不是一天凉的,也不是一天就暖的,他有耐性。 他带着几分安抚的抬手拍了拍蔡添喜的肩膀。 拍的蔡添喜哭笑不得,这怎么弄的好像夜夜辗转难眠的人是他一样?皇上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他哑然失笑,正要催一句该用早膳了,就听见外头传来祁砚的声音,这是来奏请秋后恩科考题的事,楚骁便留了他用早膳,饭桌上说到此次进京赶考的学子比之往年多了三成时,楚骁脸上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可随着禁军的通禀,他的脸色就又淡了下去。 侍卫说,姜苑又出去走动了。 他捏着筷子的手松松紧紧,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只抬了抬手让人退下去了。 祁砚却有些意外,姜苑出去的是不是太频繁了? 行宫就这么大,就算走得再慢,这些日子也该看完了……除非看的根本不是风景。 可他没有多言,如果姜苑有什么打算,声张毫无意义,他还是趁这个机会去见见对方吧。 “皇上,臣还有些杂务,先行告退。” 楚骁一听就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眼睛顿时眯了起来:“你是有些杂务要处理,朕要南巡的消息已经走漏了出去,江南织造上折子明里暗里打听朕的喜好,你抽时间编纂一本《官员要则》出来,好好教教他们为官之本。” 祁砚听得目瞪口呆,编书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再说—— “臣现在哪有时间编书?皇上的政务……” “能者多劳,”楚骁起身,重重地拍了拍祁砚的肩膀,“你可是大周朝最年轻的翰林学士,如今又兼参知政事一职,朕相信祁卿。” “这不是年轻不年轻的问题……” “送祁卿回去,”楚骁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对了,把朕私库里那套上好的文房四宝赏给祁卿。” 祁砚一肚子的话噎在了喉咙里,不等开口就被蔡添喜和薛京架了出去,等双脚落地的时候,他脸都黑了。 可皇命难违,他只能咬牙切齿地走了。 等他不见了影子,楚骁才走了出来,目光掠过薛京:“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蔡添喜识趣地走远了一些,站在树下给两人望风。 薛京一躬身,再抬头时方才被秀秀欺负的脸都不敢露的狼狈全然不见了影子,沉着脸的样子竟颇有些不怒自威。 “回皇上,已经查到了些眉目,只是……” 他欲言又止,起初楚骁让他重查当年谢家旧案的时候,他只当是寻常差事并没有多想,可越往下查,他就越是心惊。 谢家的事牵扯太大了,如果只是这样还好说,朝臣毕竟只是朝臣,有皇帝压着翻不了天。 可这桩案子当年是先皇亲审,子不言父过,只凭这一条,楚骁想要翻案就难如登天。 当初先皇做这样的决定,就是要将谢家钉死在罪人台上,但凡大周在一天,但凡他的子孙在皇位上一天,谢家就永远都翻不了身。 而楚骁现在想法,简直像是在玩火,到时候一旦牵扯上先皇,可就不只是太后和宗亲要发难了,只怕连秦适那样的老臣都不会坐视不理。 何况还有世家,这才是真的与全朝廷为敌。 薛京一咬牙跪了下去:“皇上,臣恳请此事到此为止,若想要为谢家做些什么,大可以大赦天下,可平反……” “薛京,”楚骁淡淡打断了他的话,他垂眼看过来,明明没什么情绪,却让人不敢直视,“别忘了你的身份。” 薛京心头一紧,连忙解释:“奴才不敢忘,奴才只是不想皇上最后被……” “你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