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来找我,还有别的事情吧?”谢期南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姜昀食指摩挲着拇指的扳指,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我想请侍郎助我一臂之力。” 谢期南垂眸,掩盖住眼里的光,面上义正言辞地拒绝道:“我不参与党争。我帮侯爷这一次,为的是知音之情。” “我知道,我不是要侍郎参与党争,我是想让侍郎帮天下一把。”姜昀撑着茶几直起身,顾不得腿上的疼痛剖白自己的想法,“我想北伐,但是没有人坐镇京师,我前去北方就是送死,北荣不安分,边境线脆弱不堪,如果放任下去,大梁最多还有二十年的安宁。侍郎应该知道吧?” 谢期南看着她急切的神色,攥着佛珠的手青筋暴起,他答应的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还是生生忍住了,他不能答应得太快,否则姜昀会怀疑他的想法。 回忆瞬间被拉回前世,他料理了恭王之后,北荣就乘机南下,大梁武将根本没有能顶上去的,全是世家绣花腿的公子哥。 “大梁现在不可能让你出兵北伐。”谢期南说,“国库空虚,粮饷被吞,兵役制度已经摇摇欲坠,还有党争在蚕食国力,内忧外患,数不胜数。” 姜昀神色凝重,“我知道,所以我需要你帮我,我要为北伐做准备,镇戍,兵马,赋税,世家寒门,这些事情我都要先去料理,我一个人往前冲背后是空的,所以我需要一个人帮我,让我加快脚步。” 谢期南一颗一颗地拨弄佛珠,在满室的寂静几乎要把他们压得喘不过气来时,他终于开口问,“你还是打算扶持康王上位?” “他听话,这一点就很好,不会说我在前方打得热火朝天,他在背后听信谗言,一纸诏书把我弄回来,但是我也要需要一个能协助他处理国政的人,否则我怕自己又不到而立就死了。”姜昀语气坚定,她扣着扳指,力气大得几乎要把扳指弄断。 谢期南迟迟没有说话,他在朝堂中沉浮浸淫,遇事总喜欢多想几个如果,可是他看着姜昀,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如果。 现在的姜昀他不了解,应该说,两世的姜昀他都不了解,姜昀独自走了太远了,他追不上。 那……如果姜昀只是骗他,想要他站队呢?可是前世姜昀的书房里,全部都是关于国政的见解和措施,她消失的十二年里,所有人都靠着她留下的东西跟北荣抗衡到最后,包括他。 谢期南骤然松了一口气,“好,我愿意和侯爷一起,谋一个盛世。” 姜昀苦笑着摆手,“侍郎太看得起我了,盛世……我最多给大梁续命,还是在我所有的政令都能推行的情况下。” 谢期南点头不置可否,大梁现在是蛀虫满身,能得五十年安宁都是上下齐心的结果。 “你先说一下十二年里发生的大事,我预先布置一下。”姜昀不客气地自己倒了盏茶吃。 谢期南记忆里的弦突然拨动了下,“我记得六年后淮阳王会谋反,圣上派安国公前去平乱,最后同归于尽,大梁武将最后的脊梁就断了。” “好,我会尽快处理掉他。”姜昀起身准备离开。 谢期南喊住她,“恭王你打算怎么办?” 姜昀无奈地摊手,“我能怎么办,他是陛下最喜欢的皇子,就构陷我这一件事,还不够打倒他,我打算用程心月跟他耗一段时间,而且我不能让圣上觉得我一手遮天。” 说完姜昀就翻窗出去了,谢期南望着关上的窗户,许久才轻声说,“真不好骗啊,姜侯爷。钓了两天才把人吊来。” 说罢他拢着大氅靠在宽阔的椅子里,神色倦怠。 吴言打起竹帘进来,“公子,已经将淮阳王养私兵的证据准备齐全了,要写折子吗?” 谢期南揉了揉眉心,“不急,还缺个契机,淮阳王在江南近二十年,根基深厚,我要是直接上奏,难保圣上不会觉得谢家手眼通天。” 吴言跪在一旁斟茶,“江南学子进京备考,不乏有淮阳来的,属下探得有贼寇抢夺钱粮,可牵强附会上淮阳王。” 谢期南端着茶盏,闻言扣着茶盏摩挲,“想办法告诉恭王,他现在一定不想让我和姜昀呆在京中,他去办会事半功倍。” “是,属下这就去。”吴言低着头起身。 姜昀落在谢家墙头外时,飞鸿上前扶着她,“侯爷,如你所料,恭王果然想用程心月来弄臭侯府的名声。” “交给二小姐去办。”姜昀按着右腿上的伤口,“回府,伤口裂开了。” “我背您。” 玉汝院内不只有崔大夫,还有姜兰在等着,对着药炉子不停煽火,崔大夫被呛得掐脖子,“二小姐,你歇会吧……” “不用,我不累,”姜兰手上的蒲扇都要被扇散架了。 崔大夫坐在小窗户边上捂着口鼻,“不,不是你累不累,是你再扇我就要被呛死了……咳咳咳!” 姜兰尴尬地放下扇子,“哈哈……” 院头一声轻响,姜兰提着裙角跑出去,“哥哥!飞鸿,哥哥怎么了?” 飞鸿把人放下,“崔大夫呢,侯爷伤口裂开了。” 姜兰转头冲进去把崔大夫拖出来,“快,我哥哥伤口裂开了!” 崔大夫被拉得一个踉跄,“把人搬进去……” 上完药已经是三更天了,姜兰长舒一口气,“崔大夫,我哥哥不会有事吧?” “不会死。”崔大夫被她吵得头疼,冷冷地说,“你要是再吵,我就给她多下两味苦地。” 姜兰张开的嘴立马闭上,识时务地出去煎药。 崔大夫看着姜昀背上的伤口叹气,“你们还有多少事没有办完?她这个伤必须要静养。” 飞鸿端着一盘药罐子道,“虽然陛下让侯爷这几天休息,不用上朝,但明早上外头还有事情要处理。 崔大夫听了连连摇头,“大梁行将就木,她就是拼死也不过让大梁多撑几十年,何必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