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那日,铁骨铮铮的大哥红了眼:“妹妹,若有朝一日,你在他那受了委屈,大哥便是拼了这条命,也会替你讨回!” 昨夜谢司宸放狠的话犹在耳边,我瞬时心紧。 宣政殿里,谢司宸在批新上的折子,沈绾儿一旁磨墨。 哥哥威风凛凛立在殿中,脸色阴沉如墨,身边跪着一个颤颤巍巍的婢女。 这婢女是谁? 我觉得有些眼熟。 不容我细想,谢司宸抬头问:“昭将军,此举何意?” 哥哥眼神如刀,瞥向沈绾儿:“那这得问问沈贵妃了。” 沈绾儿脸色微僵,温声回应:“陛下,臣妾不曾见过她。” 哥哥朝那婢女冷呵一声:“说!” 那婢女浑身一颤,立即扬声道:“陛下,奴婢亲自见皇后娘娘被沈贵妃赐了白绫和毒酒!” 第2章 谢司宸手中动作一顿,手中的朱砂盘龙笔被重重拍到了桌上。 “大胆!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在朕面前胡言乱语?” 婢女吓得浑身发颤,头重重磕在地上:“陛下,一切都是奴婢亲眼所见,绝无半句虚假!” 沈绾儿忙开口解释:“怎么可能,这几日本宫与陛下形影不离,又怎有机会去害皇后。” “昭将军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找皇后娘娘问上一问。” 哥哥眉头一蹙,并未言语。 谢司宸更是冷声下令:“来人,将这胡说八道的奴婢拖出去砍了!” “且慢!”哥哥出声打断:“陛下,若真无此事,为何不请皇后娘娘出来一见?” 说着,他上前拱手作揖道:“家母两日后大寿,臣恳求陛下准予皇后回去省亲小聚,一解家母思念爱女之忧思。” 提到母亲,我瞬时站不稳了。 若是母亲知道我已亡故,只怕会痛断肝肠。 然而,谢司宸却阴沉开口:“皇后悍妒,残害皇嗣,省亲之事待她在冷宫思过后再议。” 悍妒?残害皇嗣? 沈绾儿肚子里的孩子,分明是她明知胎像不稳,故意向我请安时摔倒,才会导致滑胎! 这一切,与我有何干系。 为什么与我年少定情,最了解我的谢司宸却毫不相信! 哥哥瞳孔一缩,问出了我的心里话:“悍妒?陛下!” “倘若我妹妹当真悍妒,当年您违背诺言扩充六宫时,她可曾有半句怨言?” 原来这些……哥哥都帮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那时谢司宸说他需要扩充六宫巩固尚且不稳的政权,我怎能说不? 只要是有益于谢司宸,我做什么都愿意。 我不介意与他人分享他的盛宠,只求他真心不移。 可我不曾想,若是身不在了,心便也不会在了。 我感动哥哥为我撑腰,却更担心这些话会让谢司宸发怒。 我来到哥哥的面前,哽咽劝阻:“大哥,不要再说了……” 可哥哥根本听不见:“从始至终家妹未曾抱怨过一句,她次次救陛下于水火,怎就成了您口中的这般不堪?” 话落,殿内一片死寂。 谢司宸的脸色愈沉,眼睛里射出两道寒光。 “所以,镇远将军的意思是,朕错了?” 我看着谢司宸那满含杀意的眼神,心肝发颤。 我已经死了,一个已死之人的名誉,算不得什么,可绝不能祸不及家人。 我只能乞求似地望向昭宴,希望他莫再强行进谏。 哥哥似有所感,忽然拱手道:“臣不敢,既如此,微臣先行告退。” 看着哥哥离开的背影,我的心,渐渐落地。 一抬眸,就见谢司宸没有接过沈绾儿递来的盘龙笔,而是问:“绾儿,你可有事瞒着朕?” 我不解。 难道那杯毒酒,真的只是沈绾儿自作主张? 沈绾儿刚要开口,就忽然猛地剧烈咳嗽了起来。 谢司宸瞬间将沈绾儿抱在怀中,一脸焦急地朝外喊:“来人,去请御医!” 乾阳殿内。 赶来的陈太医是一直是我御用,两人也算是亦师亦友,不曾想,自己竟会这样与他见面。 此刻,他跪在沈绾儿榻前,把脉片刻后郑重道:“陛下,沈贵妃身子无碍,喝几日臣开的药,静养几日便好了。” 谢司宸紧拧的眉头舒展:“无碍便好。” 陈太医颔首旋即又说:“陛下,能否请借一步说话,臣有一事秘禀。” 何事需要秘禀?难道陈太医是发现我已亡故? 我紧跟着谢司宸来到殿门外。 刚刚站定,便听太医诚惶诚恐:“陛下,皇后娘娘两月葵水未至,似是有孕之兆……” 我如遭雷击,我竟有了身孕,那为何陈太医从不曾与我明说? 这时,只听谢司宸冷嗤一声,话厉如刀:“那便抓些药,再帮她落了此胎。” 第3章 再落?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轰雷掣电,银光照亮了顾司宸幽若寒潭的脸。 我清晰地看见了他眼底的阴狠。 从前温润而谦逊的人,是从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冷酷。 恍惚间,我想起了在五年前突然小产血崩之时,顾司宸劝慰的话—— “昭璎,是不是很疼?以后……不会再疼了。” 我起初没听明白谢司宸这话的含义,只当他是心疼我受的苦。 可如今……我瞬间红了眼。 就连陈太医也觉不忍,斗胆说:“若再落一胎,皇后娘娘怕是再难受孕了。” 顾司宸却回:“这后宫之中,谁都能生,独她一人不能。” 陈太医躬着的身子一僵,许久后:“微臣……遵旨。” 我凉透的身躯摇摇欲坠,看着谢司宸无情的面庞,不由回想起六年前我执意要嫁顾司宸与娘亲对峙时,娘亲的欲言又止。 到最终的妥协:“但愿为娘多虑,囡囡不悔就好。” 不悔?我如今后悔,却已追悔莫及。 哥哥的劝慰也没错:“最是无情帝王家,在帝王的心中,情爱不过虚妄,唯有江山社稷才是最重要的。” 都说的没错…… 我如今全都明白,却都已晚了。 秋风瑟瑟,落叶凄凄。 顾司宸这夜难得没有歇在沈绾儿的宫中,而是去了宣政殿。 书案上奏折如山,他逐本翻看,又逐一写下朱批回复,忙到深夜也未有歇息之意。 我看着他伏案认真的模样,怅惘堵在心口。 他勤政爱民,励精图治,是天下万民的好皇帝,也是文武百官的好君主。 却独独,不是我一人的好丈夫…… “砰”地一声巨响,惊得我回神。 只见顾司宸突然脸色阴沉,竟将满案的奏折扫落在地。 他熬红的双眸里,盛满了怒气:“满口的皇后仁德,皇后仁德!朕不过是让她冷宫思过几日,满朝的文武竟纷纷上书,她昭家好大的威望!” 伺候的太监五体投地的跪着,瑟瑟发抖:“陛下息怒。” 良久,殿外雨声渐大,谢司宸终于松了松眉宇,他走至一幅画前,背手而立。 这幅画,是我进宫成婚第二日谢司宸画的。 我出身将门,琴棋书画样样不通。 就连题字也是他的亲笔。 而我只留下了一枚玉佩,摆在画的旁边。 那是他们昭家世世代代留给儿郎的信物。 我缓缓抬手,看着画中自己的样子恍惚了好一阵,险些看入了神。 当时快意潇洒,连笑都十分张扬。 如今…… 忽闻谢司宸低声问:“你也觉得,是朕错了吗?” 我一愣,太监连忙道:“陛下乃一国之尊,行事自有考量,皇后娘娘和大臣们自会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 我嗤笑,用命来明白吗? 殿外的风雨将歇,天光渐亮。 顾司宸悠悠开口:“摆驾,去冷宫。” 我眼底的光微微晃动,心底划过一丝报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