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懿扫了眼妆台上未合盖的药瓶:“伤如何了?” 温沁抿唇,谎说:“已无大碍。” 段懿的眼底闪过什么,也不戳破。 他坐在椅子上,手指轻敲桌面,不知在想什么。 沉默在屋内蔓延,气氛慢慢压抑起来。 温沁踟躇了下,开口:“主子来可是有事吩咐?” 指敲声一顿,段懿的声音响起:“今日起,你的面具不准再摘下。” 他的声音透着冷。 温沁怔怔的看着他,不明所以:“为何?” 她压着心里的情绪,轻声问。 可段懿只是说:“你只需听令。” 听到这话,温沁的心一沉再沉:“若我不呢?” 段懿的眼神瞬间薄凉:“那我就让你这面具永远都摘不下来。” 温沁身体一僵。 段懿的神情掩在烛火中瞧不真切,温沁却还是望着。 许久,才哑声开口:“温沁跟了主子十二年从未违命,便是主子要我去死也心甘情愿。可如今,温沁就只问主子一个问题,我究竟是不是当年大理寺卿府走失的女儿?” 闻言,段懿的眼神一冷:“不是。” 他否认的干脆。 温沁望着这样的他,只觉心像沉入了冰冷的湖底。 “如果我真的不戴上面具,你是否真的会那般对我?”她半垂着头,继续问。 “是。”段懿站起身,“明日起,阿瑶入主中宫,你搬回王府。” 他扔下这句话,起身就走。 温沁看着段懿渐行渐远,慢慢融入黑夜中的背影,恍然明白。 什么叫哀莫大于心死! 十二年前,他于肮脏市井朝她伸出手,如同一束光,给她救赎。 但从十年前开始,她于他而言,就只剩替身二字! 秋络瑶不在时,她就留下,秋络瑶在时,她便消失。 风遇山止,船靠岸停。 她和段懿这十余年的纠缠,也该结束了。 温沁转过身,看着放在妆台上的面具,走过去将其拿了起来。 她指腹一点点抚过上面的纹路,深深浅浅。 就如同自己陪段懿这十二年,起起落落。 烛光下,金色面具反着光。 温沁看着,随即扬手,将它抛进了燃着的炭炉中。 第九章毒药与解药 加入书架A-A+ 这是她第一次违背段懿的命令。 温沁看着那火焰猛地燃起,又在炉盖下忽的消失,刚要迈步离开,却见门口走进一人—— 秋络瑶? 段懿不是说她明日才入宫吗? 秋络瑶看出她的疑惑,边打量着凤仪殿边走上前,眼中满是嫉恨。 如果没有温沁,这一切都会只属于她! 想到这儿,她眼中恶意更深。 “刚刚阿行来过?可同你说了我要回来的事?”秋络瑶问着,坐在椅子上。 “你有什么事,不妨直说。”温沁回着,眼中带着防备。 从上次省亲回来后,她就知晓秋络瑶对自己的恶意。 闻言,秋络瑶笑了笑:“住在这里的感觉如何?” 她问着,手抚着红木桌,“或者说,当阿行妻子的感觉如何?” 温沁身子一僵:“你今日来,只是为了说这些?” “当然不是。” 秋络瑶说着,看着温沁这张与自己相像的脸:“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吧,你是我胞姐,大理寺卿府走失的那个女儿。” 温沁闻言怔愣:“你早就知道?” “是啊,知道。” 也正是因为知道,才更加嫉恨。 她见过段懿太多的样子,却很少见到他会对一个人这般喜形于色。 除了温沁! 若她只是个普通的奴婢,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连多看一眼都不会。 可偏偏温沁是自己的姐姐,和自己有着同样的身份! 温沁看着沉默的秋络瑶,心中不安:“你今日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秋络瑶沉默了瞬,然后慢慢从袖中拿出一瓷瓶:“看在你是我姐姐的份上,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吃下解药,离开阿行永远不再回来。” 温沁看着那瓷瓶,没有动作。 “二是我会让阿行亲自下令处死你,别怀疑,我能做到。” 秋洛瑶将那瓷瓶放在了桌子上,起身向外走去。 却在出殿那刻,回头望向温沁:“姐姐,你忍心看妹妹和阿行明明相爱,却因你之故不能在一起吗?” 夜风吹来,格外的冷。 温沁站在原地,不知站了多久,才走上前拿起那个瓷瓶,而后慢慢收紧了手。 一夜倏忽而过。 温沁看着渐渐升起的日头,走到殿门口,召来不远处的太监:“去帮我和皇上说,就说我在王府等他。” 太监应声而去。 温沁看着,迈步慢慢朝宫外走去。 行王府内,景色如故,却早已是物是人非。 温沁仰头看着枝头凋残的红梅,怔怔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脚步声响起。 她抬眼看去,瞧见段懿,心中百味掺杂。 而段懿只是淡淡问:“你要说什么?” 温沁没有回答,而是问:“主子很喜欢秋小姐吗?” 闻言,段懿皱眉:“与你何关?” 温沁并未在意他冷下的语气,继续问:“若有一日,主子发现她并没有你现在看到的这般美好呢” 段懿有些不耐:“你到底想说什么?” 温沁看着这个自己钦徐了多年的男人,垂下了眼眸。 再抬起时,只是说:“没什么,秋小姐今日回宫,主子可是要去接她?” 段懿深觉温沁有些奇怪,但他也确是要去接秋洛瑶,便没有否认。 而温沁看着他,目光深深。 许久慢慢跪身在地,俯身长叩首:“温沁祝主子长命百岁,无灾无祸。” 她的话里仿佛还有深意,段懿听着,心里莫名一紧。 但他最终只是将噬心解药丢给了她:“这药可保你半月无虞。” 那药落在手边,温沁缓缓抬头将其拾起,而后仰头看向段懿:“若我不吃这解药,当真会死吗?” 她声音轻飘飘的,落在耳中却沉重。 段懿一时间没有回答。 温沁瞧着,却再度开口:“主子,之后温沁不能再跟在您身边侍候,您多保重。” 段懿闻言,眉心一皱。 让她搬回王府的命令是他下的,可不知为何此刻听她这样说,心里莫名升起股烦:“这些事自有人打理,无需你多言。” 扔下这么句话,他转身便走。 温沁凝望着他的背影,许久许久,也不曾收回。 因为她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这样望着他了。 第十章诀别 加入书架A-A+ 日头慢慢西落。 温沁才收回目光,垂眸看着手中的药,而后慢慢起身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院内景色多年未变。 承载了她过去十二年对段懿所有的感情与记忆。 温沁手抚着屋内的东西,花架,床幔,门窗…… 最后她坐在桌案前,看着桌子上那两颗解药,怔怔出神。 时间点点过去,体内的痛也慢慢涌了上来。 温沁知晓,这是噬心的毒性发作了。 但她却没有吃下解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