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完回到新闻所。 许砚坐在椅子上,紧抿着唇。 林宜静静看了他好一会儿,抿了抿唇,突然说:“这世界上果然只有一种病,那就是穷病。” 许砚抬眸看向她。 林宜强扯出一个笑:“但是我相信,他们的境况一定会改变……我会帮助他们,看到更大的世界,知道大山外有无数双援助之手。” “这是我做新闻的意义,许砚,一切都会好的。” 第六章 一个月后,又到了下乡采访的日子。 许砚也加入了采访的队伍。 山路难走,他们坐在破旧的面包车上,晃荡很久才到。 到了永平村,林宜提醒许砚:“这个村子的扶贫宣传会很难做。” 另一个叫做陈展平的摄影连连点头:“的确,要做好准备。” 许砚没明白他们的意思。 在村口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叫山芹的妇人才来接他们。 他们被带到一间土屋。 山芹是个寡妇,带着个六岁的女儿一起生活。 她特意为几人的到来,上山去摘了野菜。 “山里只有这点好东西,小丫上学的事,还要麻烦你们帮忙。” 几人吃过饭,开始做宣传。 可却一个接一个的碰壁。 “读书有什么用?援助给的钱,能拿去买旱烟不?” “拿不到钱的,都是骗人的!” 许砚心力交瘁。 林宜早就习惯,一个村民一个村民的解释着。 整个村子三十几户人家,只有十户在教育扶贫计划上签了字。 傍晚,回到山芹家。 林宜心情很好,对陈展平说:“这次签字的人比上次多,肯听我们宣传的人也多了。” 许砚一愣,眼神复杂。 日暮下的山村格外宁静,风轻轻抚过。 三人在院子里帮忙收衣服。 山芹的女儿小丫怯生生的走上前,扯了扯林宜的衣服。 女孩黑色的眼眸很清澈,小声说:“林姐姐,我能用你的照相机给妈妈拍张照吗?我去上学见不到她,会想她。” 三个人一下愣住。 林宜蹲下身子,抓着小丫的手:“可以,姐姐给你和妈妈拍合照。” 小丫眼睛一下亮起来。 她欢快的跑回去,在山芹耳边低语几句,山芹向林宜投来感激的目光。 母女两人穿上最体面的衣服,牵手站在土屋前。 林宜给她们拍了很多照片,又把相机拿给她们去看,挑选出几张打印。 落日余晖给她们铺上一层暖色,小丫的笑声时不时传来。 林宜看着她们,许砚站在她身边。 她突然开口:“希望下次给她们拍照,是小丫带着山芹走出大山,这会是我镜头存在的意义。” 许砚听出她声音里的轻颤。 他心头思绪纷飞,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晚上。 许砚感慨颇多,有些失眠。 他走出土屋,就看见林宜坐在院子里。 月色下,她的背影很单薄。 听到脚步声,她转头,见是许砚,有些惊讶。 许砚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满天星辰,是北京看不见的夜空。 两人都没说话,气氛柔和。 林宜有些不习惯,她起身:“这么晚了,我先去休息,你也早点睡吧。” 站起来的时候,一串手链掉在了地上。 两人都下意识去捡。 林宜不小心碰到许砚修长冰凉的手指,她顿了一秒,慌忙收回手。 许砚捡起手链,才发现是大学时两人买的情侣手链。 他一怔,抬眼看向林宜。 林宜一下慌乱。 她强扯出笑解释:“当时花了挺多钱,舍不得丢。” 说Ӽɨռɢ完这句,她夺过手链,匆忙进了里屋。 许砚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神色。 隔天,三人回到新闻所。 刚下面包车,一个光鲜靓丽的就扑了过来。 “许砚!” 夏雨晴跑到许砚面前。 看见林宜时,她脸色一变,很快又扬起灿烂的笑容。 她亲昵挽住许砚的手:“我来看我许砚,林宜,好巧,你也在。” 第七章 许砚视线看向林宜。 林宜扯出一个笑,朝她点头:“你们聊。” 说完,她和陈展平进了新闻所。 她走后,许砚一把推开将夏雨晴。 他脸色沉着一张脸:“注意分寸。” 夏雨晴撒娇道:“许砚,我坐了近十个小时的车来看你,你对我就这么冷漠吗?” 许砚不想和她纠缠,只问:“我之前向台里申请的一批设备,你带过来了吗?” 办公室内。 林宜站在窗边,看着门口的两人,心里有些发闷。 就算知道他们已经没有可能,她还是忍不住难受。 林宜眼睛有些发酸。 她从口袋里拿出断掉的手链,定定看了几秒后,把手链放进了抽屉最深处。 …… 夏雨晴在这待了一下午就走了。 但她带来一套新的设备,还有白山新闻所给的一笔慈善金,林宜感激不已。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想。 夜,暴雨。 林宜做完晚间新闻。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夹杂着孩子的哭声。 林宜一惊,赶紧打开门。 小丫站在门外,浑身湿透。 几十里的崎岖山路,她就这样跑过来的。 小丫眼睛红肿,抓着林宜的手跪下:“姐姐,求你求你救救我妈妈!妈妈突然晕倒了!” 林宜心中一惊,赶忙扶起她:“别着急,姐姐这就去叫医生!” 她连伤心的时间都没有,赶忙就往医院冲去。 申请到救护车,林宜正要走,许砚竟然赶过来了。 他面色凝重:“我和你一起去。” 林宜没拒绝。 上山路上,救护车不能进了,他们就带着一个医生徒步走进去。 大雨中,两人的手紧紧相牵。 凌晨三点。 守在救护车旁边的医生才见到人。 山芹脸上已经毫无血色,被紧急送进抢救室。 天蒙蒙亮时,医生终于从手术室出来:“抢救过来了,病人低血糖很严重,需要休养。” 林宜紧绷着的弦一松,身形摇晃了一下。, 许砚伸手扶住她。 “谢谢。” 话出口,眼泪也跟着落下。 她不想哭的,却发现根本控制不住。 …… 山芹被送进病房,小丫趴在她床边睡着了。 林宜站在门外,许砚始终跟在她的身后。 许久,林宜轻声说:“让你跟着受累了,山芹对我……很重要。” 许砚微微一愣,没有说话。 只听她继续说。 “我两年前认识她的,那时她丈夫刚去世,家里连锅都揭不开,知道我来宣传教育扶贫,第一个给小丫报了名。” “她说谢谢我们,给她女儿走出大山的机会。” 林宜的声音很轻。 这两年,没有山芹在山里帮他们宣传,他们的工作就不会有那天的一点进步。 林宜眼中蒙上一层雾气。 “可一直……是我应该谢谢她才对。” 许砚堵得慌,喉结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这世上,有的人光是活着,就耗尽力气。 但他们绝不放弃。 几天后,山芹出院。 走之前,小丫跑到许砚面前:“许哥哥,你伸手。” 许砚一怔,伸出手。 小丫将一个东西放在了他手心。 许砚张开手,手里是一个带着温度的鸡蛋。 小丫仰头,清澈的眼中满是感激。 “许哥哥,这是我捡废品买来的,谢谢你救了我妈妈。” 第八章 山芹带着小丫回了家,离开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容。 尽管命运总是对她不公,她却还是笑对生活。 时间一晃,快过年了。 所里的同事都纷纷请假回家。 林宜却一直在岗。 到了下乡采访的时候,出行的人就只剩下林宜和许砚。 开着面包车到了新地方。 这个村的村民却意外热情,许砚有些惊讶。 “林宜回来了啊?” “林宜拿着,这是今天刚出的热乎鸡蛋。” 林宜笑着打招呼。 许砚这才知道,这就是她长大的村子。 因为村民们都很友善,两人分开采访。 林宜采访完最后一户,天色尚早。 她想了想,走向一间茅草房。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因为太久没人,灰尘扑面而来。 这是她的家。 林宜走向后院,奶奶的墓就在那里。 老旧的院中,一个小土堆前插着一块粗糙的木制墓碑。 林宜轻抚着奶奶的墓碑,轻声道:“奶奶,我回来了。” 许砚沙哑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你没和我说过,这里才是你的家。。” 林宜回头,有些慌乱和窘迫。 看着许砚发沉的脸色,她许久才开口:“我奶奶是山里的播音员,在山上捡到了我。” “奶奶走后,是村里人抚养我长大。” 林宜转过身,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 从前她不肯告诉许砚,是因为自卑,但现在好像没关系了。 而许砚僵在原地。 他看着眼前破败的屋子,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在这之前,他从不知道林宜的家里是这种情况。 她一个人,是怎样艰难长大的? 这个念头像一根尖刺,刺痛着他的心。 林宜深吸气,调整好心态后,转身看向站在茅草房里的许砚。 他穿着剪裁精致的衬衣,矜贵清冷。 与这里格格不入。 林宜眸中的光渐渐黯淡。 许砚生来就是天之骄子,就应该站在屏幕前发光。 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 回去途中,有一段漫长的乡间小路。 林宜背着摄影机走在前面,许砚沉默跟着。 山路不平,雾气萦绕。 偶尔会有人赶着牛经过,铜铃的清脆响声在山间回荡。 很快就到了最后一段路。 许砚的声音突然传来:“离开我,你后悔过吗?” 林宜一怔,沉默了很久。 大概后悔过吧。 在夜晚,她无数次想起许砚描述他们未来时,仿佛发着光的神情。 林宜抓着摄影机,表情慢慢坚定。 “这里是我的家,回家,是不会让人后悔的。” 话落,她大步离开。 许砚看着她的背影,攥紧了手。 几天后,新闻所所长办公室。 许砚将手中的请假单递给县长。 县长惊讶道:“许砚,你要回北京了?” 许砚沉默一会,回答:“有点急事,县长,林宜她……这五年过得怎么样?” 县长听到这话,叹了口气。 “林宜是真想帮大家走出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