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又转过身来,朝着一旁坐着的传旨太监微微躬了躬身。 太监看上去约莫四十来岁,虽不如元德那般精明有排场,但也是个能在启顺帝跟前说上话的。 见颜清路对自己这般恭敬,太监友好地笑了笑,冲着颜清路点了点头。 颜清路方才故意用湿帕子将自己的头发浸湿。 半干的头发在灯光下看起来更加水润有光泽,看上去倒像是真的刚沐浴完。 眼前之人身着简单的外袍、梳着简单的发式。 将颜清路打量了许久的太监已经确信她是刚沐浴完,连头发都没来得及绞干就过来接旨了。 虽然太监来传的是帝王的旨意,但是他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个奴才罢了。 见颜清路来得这般匆忙,太监心里觉得,这是骆小姐对自己的重视。 他原本还以为,敢与南越的公主叫板的小姐有多刁蛮呢。 如今见了颜清路,反而觉得今日之事定然是那位嚣张跋扈的南越公主欺负了这位温婉可人的骆小姐。 颜清路不知太监心中所想。 而她之所以这般做,是为了黑衣人不完整的尸体被发现时,自己能够利用这个太监摆脱嫌疑。 颜清路一行人出宫时,传旨一事就已经吩咐了下去。 宫人素来麻利。 所以,圣旨拟好下达到定北将军府的时辰,正好够寻常小姐出宫后回府。 按照常理分析,颜清路断然是不可能出宫将黑衣人杀光以后再将甘遂安顿起来,还能再回到定北将军府的。 况且她还沐了个浴。 “既然人都到齐了,咱家就开始宣旨了。” 太监的话音刚落,在座的人纷纷跪地。 白日里,元德出宫接央月之前,颜清路就往府里递了消息。 所以,听到圣旨后的骆老夫人,没有丝毫意外。 明明下达的是处罚的圣旨,一屋子却还都这般淡定,太监心里纳闷。 嘿,真是奇了怪了。 寻常的长辈听到自家小辈在外头惹了事,恨不得将人吊起来打。 这定北将军府的长辈竟然都这么开明。 “既然圣上的旨意已经传达,咱家也就不久留了。” 说着,太监朝骆老夫人和骆远鸣行了个礼,意欲离开。 “公公事务繁忙,便不留您了。” 说罢,江氏朝身边站着的佩兰吩咐道; “去,好生送送公公。” 好生送送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佩兰将人送到门口以后,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递给了传旨太监。 “这是我家主子的一点心意,劳烦诸位跑一趟,且拿去吃吃茶买点点心,还望公公笑纳。” 太监接过荷包掂了掂,见分量很足以后,心里乐开了花。 第 182章 茶楼 翌日,长安城最大的ᴊsɢ茶楼里。 说书人猛地一拍手里的惊堂木,扯着嗓子用戏腔声唱道: “说书唱戏劝人方,三条大路走中间。 人生几世天天天,日月如梭年年年。” 听到这熟悉的开场白,茶楼里的众人就知道今日说书的又是白鹤先生。 果不其然,下一瞬就听见他的声音响起; “小老儿白鹤给诸位看官请安咯~” 话音刚落,三层高的茶楼就响起了一阵鼓掌叫好声。 见众人依旧是这般捧场,白鹤先生笑着巡视了一遍一楼大厅里坐着的茶客。 “不知诸位听说了没,昨个儿夜里,一道圣旨下到了威名赫赫的定北大将军骆远鸣的府上。” 短短开头几句话,就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一片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响起; “没听着有啥事发生啊。” “怎么着,皇上又赏赐骆将军好东西了?” “诶,非也,非也,听说是皇上亲自降旨处罚定北将军府的小姐了。” 听到台下有人说到点子上了,白鹤又是猛地一拍惊堂木; “不错!这位看官说得十分准确!这昨日呀……” 白鹤在一楼的台子上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昨日颜清路与央月的争执。 一副贵公子装扮的颜清路坐在二楼的雅间里,漫不经心地摇着手上的折扇。 “殿下这是何意?嫌我还不够丢人,让我再回忆一遍?” “你往后听听就知道了。” 顾楚词浅呷了一口杯中茶,听得颇为认真。 台子上的白鹤表情夸张,讲得唾沫横飞。 “要问这央月公主是何人也?在南越,要论嚣张跋扈,她称第二,无人敢当这第一!” “听闻在央月身边伺候的宫女,就没有一个能活过一年的!” “每一个都是被她用三百六十道酷刑活活折磨死的……” 白鹤将央月在南越的恶行描述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 就好像,他亲眼所见一样。 颜清路啧啧两声; “这刑部也才一百八十道酷刑,这三百六十道也太夸张了吧。” 顾楚词不置可否。 可不就是要夸张吗。 越夸张才能愈发显得央月嚣张跋扈、心狠手辣、 在百姓心里,只要央月足够嚣张跋扈,足够心狠手辣,那么,与她叫板的骆小姐就有多大义凛然、不惧强权。 “那就多谢殿下安排白鹤先生将这场大戏,替下官洗清冤屈了。” 话说完,颜清路才猛地想起自己已经被停职了。 这不,今日溜出府怕被人认出来,还特意女扮男装了。 “倒是忘了,我已经不是大理寺的官儿了,我如今只是个有罪在身的寻常小姐。” 顾楚词抬眸望向对面之人,幽深的黑色瞳孔坚定又有力量; “只要有本王在一日,你便永远不会有罪。” 低沉的嗓音再配上男子那张俊美到足以魅惑众生的脸就已经让颜清路心里一阵激荡了。 没想到,他竟然还说出了这般迷惑人心的话。 四目相对,目光交汇之处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下来。 清澈得眼眸眨了眨,颜清路勾了勾嘴角,笑得明媚; “殿下此话当真?” 第 183章 陪葬 “本王从不说假话。” 顾楚词说这话时,神色严肃而认真,像是在承诺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可颜清路却觉得,他说这话时,就好像寺庙里的和尚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以后,行单掌礼说出家人从不打诳语。 “不过,寺庙里应当没有如此英俊的和尚,就算殿下是个和尚,也应当是魅惑众生的妖僧。” 什么? 妖僧? 顾楚词一头雾水,不知颜清路心中作何想法。 “你瞧着,本王很像和尚?” 颜清路清咳了两声,岔开话题; “殿下,不知太子妃如何处置了?” 太子妃是琅琊王氏女,入东宫数年,为太子育有子嗣。 颜清路觉得,这般身份的人,就算设计坐实了她杀了崔侧妃,也不会将其处死吧。 果不其然,就听见顾楚词道: “褫夺太子妃封号,贬为庶人,囚禁至死。” 高高在上的太子妃,一朝成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阶下囚。 这样活着,生不如死。 “那崔氏呢,可有再找皇上,请皇上为他们主持公道?” …… 长安城,清河崔氏祖宅的祠堂里。 左相崔殊鸿跪在蒲团上,双手敬着点燃了的三炷香,面对满堂的祖宗牌位磕了一个又一个头。 “还望列祖列宗保佑我崔氏一门,莫要再有女子无端横死。” 清河崔氏在启顺帝登基后,就往后宫送了不少女子。 本盘算着,让这些女子夺得盛宠、诞下龙种。 待启顺帝百年后,清河崔氏便可以挟着崔氏女生出的龙种以令诸侯。 然而,昔年送到启顺帝后宫的崔氏女里,唯一一个得了宠的崔贵妃死在了皇家别院里。 眼瞧着启顺帝年事已高,崔氏又把主意打在了诸位皇子身上。 如今,送往各皇子身边唯一一个得了宠的崔侧妃死在了中秋夜宴当晚。 而且,这两个得宠的死的时候都还身怀六甲。 昔年崔贵妃死的时候,崔殊鸿还心存侥幸,觉得崔贵妃之所以会死在身怀六甲之时是巧合。 如今,崔侧妃又是如此。 一种可怕的念头从脚底蔓延到了崔殊鸿的全身。 “那个可怕的女人,她的诅咒应验了啊!” 崔殊鸿满脸的褶子挤在了一起,面容扭曲而痛苦。 当了将近二十年的掌家人,崔殊鸿从来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