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潮汐峰一片寂静。 峰顶之处,宛若冰玉雕起的宫殿高高耸立,与周围的山景格格不入。 这里的宗门叫做寒宫,常年覆上积雪,冰寒气息冷冽,土壤冻上厚厚的冰层。 竹屋内,一个女子静静坐立,美人琉璃盏的烛火映的她的脸庞晶莹似玉,宛若画中走出的翩翩美人。 她叫舒皖。 舒皖着一袭白色百褶裙子,发丝是银白色的,缀上几点梨花似的发饰,银色长发柔顺垂下及至腰部。 微风拂过,几缕碎发遮拢脸颊。 那张绝美精致的脸庞,神情常年不变。 细细的柳眉下是极为淡漠的眸子,浅蓝色的瞳孔敛尽秋水,盈盈动人。清眸深处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 长而弯曲的睫毛,挺拔玲珑的鼻子。如点绛的朱唇,月白色的肌肤又带些粉。 人犹如不食人间烟火,来自仙界的窈窕仙子。 片刻后,舒皖起身,纤纤藕臂推开窗户。 月色落满山,白雪淅沥下着,寒风迎面而来,刺骨冷冽。 她的目光望向窗外的一粒人影,柔和了许多,旋即淡淡道:“你只能是我的。” 似是自语,又似是宣告。 …… 遥远的天穹尽情喷薄它的恩赐,畅畅快快地赐予大雪洒落人间。 白雪茫茫,无边无际。整个天地都铺上了一层晶莹的衣裳。小如细丝线般和大如鹅软石般的雪飘飘荡荡。漫天的飞雪照的眼睛发胀。 此时的景观用天地一色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 “下雪了。” 说话者外面着一席灰袍,整个身躯都被包裹得密密麻麻。头顶用一个小冠束着发丝,还有发丝垂落到双肩和身侧。面容白净温雅,双眸如同静谧的星空般引人注目,幽邃发亮。 听着风声呼呼作响,满天雪花摇曳起舞。他伸出的双手任由雪花倚躺在他的手心打转、盘旋、直至最后慢慢消融。搓捻手心将雪花抹去只留下湿润感盈浸手心。 顾云庭望着茫茫天地,若是说起来,他是孤独的,生活在一片孤岛。 顾云庭自幼有记忆起便居住在此。对他而言,他没有什么朋友玩伴,只有一个自称是他师尊的女子和他共同成长。 幼年他看到别人成双成对带着孩童在街上玩赏,他扯着师尊的手问询,也是自那时起他才知道了父母一词。 他的师尊舒皖告知他的父母已经故去,只是以后每年都会带他前往一个地方,指着一个土堆让他祭拜,那时候他就知道他们住进了地下。 寒风夹杂着细雪,遮蔽了他的脸颊。 潮汐峰巍峨雄壮,据传远古时有一条银河般的瀑布从山顶坠下,声势浩大。 现在的潮汐峰显然已经失去了传说中的样子,每天只有一股清流从山顶流下坠入,声音轻碎。盘踞在山腰和山底的某些遗留物品张牙舞爪地向人们诉说着过往的辉煌。 吱呀…… 刺耳且悠长的声响在这静寂的环境下如同惊雷炸响。 顾云庭闻声转过头去,有些喜悦道:“师尊?” 来人一身月白色褶子长裙,裙摆很长遮住了脚尖却又不会拖行于地面。宽松的裙裳被紫色腰带束在腰间,腰若约素,纤细若无骨。 那柔荑轻提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在夜色下散发着微弱的光亮。 细细看其面容。睫毛纤长,裸露在外的肌肤晶莹胜雪。双目闪烁着比清水还纯净发亮的眸光,眼瞳中好像点上了世上最明美的星月。 出尘傲雪,梦幻若仙。 女子的脚步在雪面上留下一行淡淡的脚印,风雪吹起她的发丝,飘摇晃荡。 舒皖只片刻就走到了顾云庭身前,她看向顾云庭被雪花遮拢成雪白色的眉眼,伸出手指抚去眉上的雪花,顺便为徒弟披上一件狐裘。 她垂眸望向顾云庭,轻轻发声:“你还要再看几时?快些去沐浴,等会来我屋子。” 声音轻柔悦耳,顾云庭感觉似乎有一汪清泉流入心间,久久回荡。 风依旧吹的呼呼作响,等到他回过神来,舒皖早已经消失不见,只在雪中留下一行淡淡的足迹…… 顾云庭静静地站在那里,一道远去的脚印通向远方:“也罢。” 顾云庭走向浴房,门推开时发出“嘎吱”的声响。在房间的中心处放置着一个木桶,温热的水充盈着整个木桶,还有着热气不断上升。 屋子的一角,夜光石散出柔和的冷光,一切黑暗都明悟了。 呼呼~ 耳边少了呼呼而过的风声,现在男子才发觉到身体有些冰到了,掌心触及冰冷僵硬。由于刚碰过雪还有些发痒,让他忍不住抓了抓。 顾云庭褪了衣袍躺在温水里,舒服的感觉让他沉醉。 很快他起身离开了,去了舒皖的寝宫。 顾云庭隔着窗棂看向屋里,屋里还未曾熄火,有烛光映照着人影透出来。 舒皖平时是不点烛的,只有当有事情处理时才点上烛,靠在那微弱的光下借以视物。 他推开房门迈步踏了进去,反手拉紧了门栓。 满屋的景象冲入眼瞳:古香古色的房间内,小桌上有一个佳人静静地坐立在那里,玉手翻看着书籍,桌案上有油灯静静燃烧,斑驳的外形向人诉说着一段远去的岁月。 地面是夹杂着雪花白的青石铺就的,整体被打磨至光滑发亮。房间并不大,一个衣柜躺在墙角,旁边一排大小不一的小木箱依次排列。 红木制成的床并不大,帘子自床顶垂下,用的是黑色轻纱。 一个人高的立镜贴合在床侧,所有家具都散发出悠远淡雅的气味,深嗅令人心旷神怡、平静清醒。 房间前后用一扇屏风隔开。书桌靠在左侧墙壁,桌案上有几摞书籍叠立。左侧一盏油灯悠悠燃烧,还偶尔发出“刺刺”的声响。 舒皖听到开门的声响,偏过头美眸扫了顾云庭一眼,又转过头去径自看书。 现在她换上了一身紫色的寝衣,用的是上好的丝绸,上面绣着叶纹。三千发丝垂落,两条润如半弧的锁骨微露,如白瓷般亮眼的肌肤大方的展示出来。 纤柔雪白的小腿,赤着玉足,根根脚趾白嫩,小巧玲珑。宛若谪尘的神女。 舒皖看向在门口静立的顾云庭,招手说道:“过来,这几本书你这一段看。”说罢把几本书叠在书案上。 顾云庭伸手翻了翻书,道:“嗯,都听师尊的。” …… 片刻后,里屋。 两个人躺在一张床榻上,几乎靠在一起。 舒皖轻声道:“吹烛。” 顾云庭轻嗯了一声。 昏黄的烛光灭了,墙角的月光符石一瞬亮起,这种奇异之物是用来夜间视物的,不至于烛火灭后什么都看不清。 深夜。 顾云庭已经睡熟了,舒皖依旧很清醒。她偏过头去望着睡中的人喃喃自语:“舒皖,天下没有比你更自私的师父了。” 这个女子不经回想之前,当第一次让这个少年一并躺在身侧时。 那个惶然无措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