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意将面送到裴悬面前。
她不敢看他,只将手里的筷子递给他,轻声道:“大人慢用。” 裴悬抬眸看她一眼,视线扫过她递筷子的右手,白皙的指尖泛红,像是被烫过。 他接过筷子,道了声谢,便吃了起来。 谢知意朝他微微福身,接着转身往厨房去,招呼云啸,语气随意许多:“云大哥,还有一碗,你来吃。” “好咧。” 云啸进了厨房,接过谢知意递过来的面条。 自已拿了筷子,当场就扒了一大口。 他一边吃一边和她聊天:“听程大师说你母亲生病了?” “嗯。” 谢知意整理着灶台,满脸愁容:“咳疾,每年冬天都犯,往年吃上几副药就好,这次找了好几个大夫却一直不见好。” 云啸听了,犹豫了一下,随后道:“要不要我跟大人说一声,太医院那边他可以帮你......” “别别别。”谢知意忙摇头拒绝,“不麻烦霍大人了,程大哥帮我写了方子,我刚抓了药,先给我娘吃试试。” 云啸一脸意外:“程大师还会看病?” “他说他会。” “这位大师真厉害。” 而外面,程墉看着对面慢条斯理吃着面条的裴悬,忍不住撇嘴:“一个大老爷们吃个饭怎么跟娘们似的......” 话刚出口,对面男人的视线扫过来。 冰冷,隐含不悦。 吓得他头皮一紧,顿时噤了声。 但只一瞬,又开了口:“你能不能吃快点?人家姑娘还有事要忙。” 裴悬收回视线,冷声道:“想留在京城?” “你什么意思?” “本官可以帮你安排个官职!” 程墉一听,冷笑道:“你想管着我?没门!” 裴悬也不急。 只道:“世人都知道鬼才画师程墉,却不知你就是程墉,你若是入本官职门,本官会让你在京城一画成名。” “你看我像缺钱之人?” 裴悬放下手里的筷子,抬眸看他:“时隔十五年,你重回京城,当真甘心?” 原本吊儿郎当撸狗的程墉,听到他这句话时,手上动作一顿。 紧接着,声音就变了。 “你查我?” 裴悬没理会他的不悦,径直道:“十五年前,户部尚书程大人年仅十岁的嫡长子程仲溺水身亡,半个月后,其母得了失心疯,从程家阁楼失足掉下来当场死亡。” “一年后,程大人继室上位变正妻,原本程家庶子摇身一变成了程家嫡子......” “闭嘴!” 程墉两眼通红,他极力压抑着自已的恨意,对上裴悬云淡风轻的视线,喘息着,“裴悬,你给我闭嘴!” “大仇未报,你却只想着吃喝玩乐,程仲,你可对不起你死去的母亲?” “我让你别说了!”程墉爆喝一声,站了起来。 撑在桌子上的双手,因为极力压抑着什么,青筋直爆,“你到底想怎么样?” 面对他愤怒的质问,裴悬依旧稳如泰山。 他看着站在他面前一脸愤怒的程墉,薄唇微启,一字一句:“其实你心里早已有了答案,你来了京城,就没打算再回黎川,程仲,你想报仇!” 程墉对他怒目而视。 但突然笑了。 他又重新坐回自已位置,抬眼看着对面的裴悬:“霍大人,我叫程墉,程仲早死了!” 裴悬没说话。 程墉继续道:“霍大人为了让我替你卖命还真是下了血本!” “鬼才画师,值得本官这样做!”xľ “霍大人诚意不足,既然想让我替你卖命,何不先来点见面礼?” 裴悬看他一眼,缓缓勾唇。 “七日内,本官会送你一件像样的见面礼。” “既如此,那我拭目以待!” 裴悬起身,云啸立马迎了上来。 原本躲在厨房看热闹的谢知意,也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她朝裴悬微微福身:“大人慢走。” 裴悬却没走,而是朝云啸伸手。 云啸掏出一锭碎银子,裴悬皱眉。 他忙又掏出一锭小金元宝。 裴悬这才满意。 他伸手接过,递到谢知意面前:“拿着!” 看着眼前金光闪闪的小元宝,谢知意不敢接。 她低垂着头,轻声道:“大人能赏脸来小店吃面是民女的.....” “谢知意!” 裴悬突然出声打断她的话,“你对本官有意见?”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吓得谢知意又是摆手又是摇头:“没没,没意见,民女岂敢......” 话说到一半,眼前东西一闪,那锭金子‘飞’到她怀里。 谢知意一惊,忙用手去接。 一阵手忙脚乱。 等她再回过神时,裴悬已经走了。 她追出去,对方已经骑马走了。 她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金元宝,她小心翼翼地收起来,转身进了店。 程墉依旧坐在位置上,一动未动。 刚才的事,谢知意已经听得七七八八。 心里大概也有点数。 再看程墉,心里不经意间便添了几分同情。 平时那么拽的一个人,没想到竟是如此身世。 比她还惨。 于是,走过去又给他重新泡了壶茶,又从柜台后面拿出她刚买的盐焗瓜子。 一一弄好后,这才轻声开了口:“我去煎药,你帮我再看会店?” 原本心情极差的程墉,听到她的话,忍不住气乐了。 “谢知意,你没心吗?你就知道让我帮你看店,不知道安慰安慰我?” “安慰了。”谢知意指着茶水和瓜子,“还不够吗?” “......” “要是不够,晚上给你做锅子吃?我之前酿了桂花酒,也给你尝尝?” 程墉撇撇嘴角:“桂花酒不好喝,我想喝今年新酿的梨花白。” “太贵,我买不起!” “你请客我掏钱总行吧?” “好吧。” 见她答应得不情不愿,程墉又郁闷了:“你到底会不会安慰人?” “可我没银子。” “裴悬明明刚刚给了你一个金元宝。” “那日后都是要还的。” “还什么还?他堂堂镇国公家世子爷,有的是银子。” 谢知意抬脚往后院去:“银子再多,那也是人家的,咱不能平白受这种恩惠。” 程墉‘嘿’了一声:“你倒是挺有骨气。” “我爹说过,人穷志不能穷!”谢知意掀开帘子,“我煎药去了,你别乱跑。” 程墉不耐烦:“知道啦,啰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