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舌抵着上颚,堪堪忍住喉口的血。 很快,院中的侍卫尽数走了出来,走到路边的黄盖马车旁,似是等待启程。 看守苏央和秦奕的侍卫也站了过去。 宛瑶面无表情地走向马车,只在秦奕面前停了一下。 她一句话也没说,甚至一个眼神也没给秦奕。 秦奕唇一张,再想多看宛瑶一眼,却见她已经上了马车。 麻木的心渐渐失去了温度般,他怔怔地望着,一动不动。 苏央看着随后出来的祁云川,眼眶一涩:“先生……” 第四十二章 一别何时归 祁云川看着苏央,心似被烧红的铁烙着,疼地他连步伐都乱了。 “苏央……”他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摩挲着苏央的脸,喉间的话像是被苏央眼中的泪水哽住,唯一能说出来的只有她的名字。 苏央伸出手,想要握住祁云川的手,却僵在空中,最后还是收了回去。 她竭力扯出一个笑容,眼泪却因为她眉眼一弯落了下去,烫的祁云川手一颤。 “先生,你,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苏央细小的声音如风一般轻柔,她看着祁云川满是血丝的双眸:“先生若有机会,一定,一定要替我给母妃还有哥哥……上柱香。” 说着说着,她带上了哭腔。 祁云川心脏骤然紧缩,恨不能将她揽在怀里,不让她受任何伤害,更不愿她再掉一滴眼泪。 但那样反而会害了她。 他从怀中拿出一块玉,执起苏央的手,将玉放在她小小的手掌中。 苏央眸光一怔,看着掌心的玉发了愣。 这是祁云川从前赠给她的,原来被他拿着,还一直收着…… 祁云川喉结滚动了几下,哑声道:“一年内,若我不回……你便寻一户好人家,放下吧。” 这一次回去,若是触怒龙颜,他难逃一死。 他不怕死,但他无法让苏央承受无尽的等待。 “先生……” 苏央嘴角残留的笑意彻底消失,更觉身后的风冰冷刺骨。 祁云川让她放下,她又如何放的下? 蓦然间,手背的暖意被抽离,只剩下手中还带着些许温度的玉。 苏央看着祁云川上了马车,再未回头。 “起驾回宫!” 太监话一刚落,明黄的幡被高高举起,被风吹的如同萧絮一般飘荡。 浩浩荡荡的皇家队伍沿着路缓缓离开这似是变成了一派荒景的小院。 苏央望着远去的马车,手中玉的温度好像也随着祁云川而去了。 她颤着手将玉贴在怀中,在视线模糊间,喉间的鲜血伴随着她撕心裂肺地一声“阿煜”一同而出。 苏央强撑着身子,朝那已经离了百丈的马车追去。 “阿煜!阿煜!” 路并不稳,她摔倒了再爬起来,眼神一刻也不离开那载着祁云川的马车。 血、泥泞沾污了她水绿色的衣裙,可苏央却将手中的玉保护的一尘不染。 “阿煜——!” 她再一次摔在地上,这次却再没有力气爬起来。 眼泪混合着血落在黄土中,苏央抽泣着,她从来没有这么痛过,与此刻比起来,那被毒折磨的疼痛都已经微不足道了。 本就阴沉的天忽地传出几声闷雷,不一会儿豆大的雨水如倾泻的银河落了下来。 苏央透过不知是被泪水还是雨水模糊的视线,望着那已经成了一团的明黄渐渐消失。 “阿煜……”她一遍遍地叫着,好像已经只会说这两字了。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她满是血的下巴,苏央颤着声苦笑着:“若你来了,我却没等到你,也愿你找个好女子,放下……” “轰隆——” 一声似要将天劈开的雷响,惊的马嘶鸣了一声。 马车中,宛瑶如同一个无心的傀儡一动不动地靠着。 眼神却如外头的狂风骤雨,又多了份浓浓的苦涩。 祁云川眸光黯淡,疼痛到快要麻木的心不断的想着苏央往后会怎么样。 可是在最后想的总是:他没了苏央,该怎么办…… 第四十三章 枷锁 五日后,宛瑶和祁云川抵达京城。 皇宫。 欣贵妃抱着宛瑶又气又怜的哭着:“你知不知道母妃有多担心你啊!” 皇上心中有气,但见宛瑶平安无事,也就没有说什么,只道:“朕为了你,几日都未合眼了,也就等你成了婚,朕才放得下心。” 宛瑶看了眼皇上和欣贵妃,淡淡问:“父皇,母妃,若是我不想嫁,你们还会逼迫我吗?” 皇上一愣,愠怒道:“胡闹!圣旨岂有收回的道理!” 欣贵妃摸了摸宛瑶的头,好言劝道:“宛瑶别惹父皇生气,祁云川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夫婿。” 宛瑶冷笑了一下,笑的无所谓:“好,父皇让我嫁,我嫁便是,但我有一个条件。” 皇上才好些的脸色又黑了:“何事?” “将云嫔还有陵游的坟迁到临安去。”宛瑶一字字道。 “云嫔?”皇上又愣了愣,似是想了许久才想起他有这么个嫔妃,他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朕答应你。” 太傅府。 萧文杰并不知道祁云川和苏央一事,只当他和宛瑶在临安逗留了太久,所以皇上才派人去接了回来。 他坐在太师椅上,饮了口茶:“一切既已妥当,就安心等初八完婚吧。” 祁云川冷着脸,站起身就往外走。 “你去哪儿!?”萧文杰疑惑地看着他。 然而祁云川并未应,出了府就命人赶马车往皇宫去了。 他摩挲着衣袖,看着帘外的熙熙攘攘,再次眷恋与苏央同游灵桥山的那天。 哪怕不要这身官服,他也要求皇上收回成命。 就算死,也不会娶除苏央以外的人! 只是还未等公公去传信,已经换上一身华服的宛瑶拦住了祁云川。 “你哪怕求见几百次都没用。”她微微仰着头,像是又回到了从前那个高高在上的自己。 祁云川眉一蹙:“公主这是何意?” 她能为了秦奕逃婚,还只身一人去临安,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同意了皇上的决定。 宛瑶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道:“苏央母妃和陵游的坟已迁往临安了,你不用再求。” 祁云川一怔。 “你也不用求皇上收回圣旨。”她转过身,慢悠悠地绕过他,“你身上的枷锁没我重,希望你……你也一定会好好对她的吧。” 宛瑶将最后一句话说的很小声,但足够让祁云川听见了。 祁云川转过身,看着宛瑶离去的身影,恍如看到苏央最后一次离开太傅府一般。 她要干什么? 临安。 雨还在下,没了竹林的遮挡,院内房中更加亮堂了。 苏央坐在屋檐下,依靠着椅背,干裂的唇瓣还残留着一丝血色,两只苍白削瘦的手中摩挲着玉。 她半睁着眼,目光似是游历在了意识以外,整个人都恹恹的。 祁云川,她真的等不到他了…… 秦奕端着碗药,走到她身边:“公主,喝药吧。” 他将碗拿到苏央面前。 苏央看了一眼,并没有接:“秦将军,你知道的,这些药于我不过一碗清水而已。” 秦奕手一滞,因着她的话心里多了些许的悲凉。 他曾去过辜府,但连门都没有进去。 他苦笑,想不到他会落魄至此。 “秦将军,你是如何与姐姐相识的?” 第四十四章 雨落情断 苏央有气无力地一个问题,好似将秦奕带回了六年前。 他缓缓坐了下来,药的苦涩渐渐勾起了他的回忆:“我和她……” 六年前,他还是将军。 在得胜班师回朝后,皇上大摆宫宴,他受邀入席。 因多喝了几杯酒,行至御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