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拢了衣襟,神情已经淡然了,“你说的这个法子,我刚刚已经想过,且不说能不能行,就算可以,东灵山能行此祭者唯有青帝,我这堕仙如何能请动他?” 听他语气失望,谢拂池拍拍他的肩,“其实不一定只有青帝才能做到。” 闻昼嫌弃地拨开她的手,“难不成你能?” “我能。” 这下连时嬴也不由得看向她。 谢拂池神情泰然,笑看着妖君,“不妨试试?反正不吃亏。” 她眉眼弯弯,好像是蛊惑人上当一样。 “就凭你?”闻昼不肯上当,“我可从来没听过东灵山的姬羽像你这样没规矩的。” “试试喽,说不定我是哪位青帝陛下流落在外的私生女呢?” 谢拂池不以为然地戳了一下他的伤口,惹的妖君龇牙咧嘴才住手,心情大好,“怎么样?” 闻昼恨恨拢起衣袍,这女人分明在报复他昨天羞辱之事。但心中已有动摇,“信你一回,若是不成,我会让你知道下场。” 一拂袖,刚刚她把玩的琉璃花樽骤然四分五裂,散碎一地。 “你想要什么?” 刚出了春府,听到时嬴如此问她,谢拂池也是一怔,随即叹气,“在你眼中,我就是如此施恩必图报之人吗?” 时嬴沉默了一下,“我不是那个意思。” 谢拂池脸上又立即浮现一点为难之色,“不过这事确实有点棘手,所以我希望帝君能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果然不能太高看了她。 “我希望我能为帝君做三件事,换帝君三滴心头血。” 时嬴眸光一动,“这是第一件?” 他没有问谢拂池要做什么,却只是单刀直入地问这个,谢拂池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欣赏这个不喜欢刨根问底的苍黎帝君了。 她微微一笑,“不是。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如果非要说跟帝君有什么关系的话……帝君少用一些神源之力,也算是我对上次误伤帝君做的补偿了。” 时嬴啼笑皆非,补偿么?补偿的目的就是要他更多的心头血吗? 如此厚颜无耻的要求,谢拂池并没有把握,但时嬴静了一会,缓缓点了头。 诸天十三神,除了时嬴,再也没有人会答应这种荒唐的东西了,可是只要有希望就好。 她心中一松,嘴角也不觉含了笑意。 第45章 青帝之怒 闻昼似是被这种病痛折磨狠了,不出半日就按谢拂池的要求搭好了祭台,正在春山之上,暗合春的生机,更有利于祭典。 春衍祭,乃是青帝百年一轮所举办的祭礼,向神主为苍生赐福,也有拔除邪祟的作用,而恶咒,也属于邪祟之力的一种。故而上一代青帝经思虑改良后,也可用于治愈仙族,不过一般是用在军队里。 只是对行祭之人要求颇高,不仅境界要高,更不能行查踏错,否则容易反噬。 闻昼此时被人拿捏住要害,不敢小看了谢拂池,一字一句道:“无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一试。” 谢拂池一拍桌子,“你愿意有什么用!反噬的是我!” “……” 这事她虽应了下来,但老实讲她自己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把握,毕竟此事确实冒险。 换好祭服后,她反而心里踏实了一些。 已经是如此了,不妨试试吧。 台下没有人,排排坐了几个好奇围观的小妖和一脸肃容的妖君闻昼。 也不知闻昼用了什么法子,春山的桃花好像永远都开不败,一会功夫已落满祭台。谢拂池不染纤尘的祭服拂过祭台的桑木栏杆时,也沾染了瓣瓣桃花。 谢拂池仰头看向枝头桃花,眉眼微微压了下来,颈项从雪白的衣领里弯出柔美的弧度,她难得露出那样郑重的神色。 并非因为什么反噬,而是她清楚春衍祭虽不是东灵山独有,但因东灵山一脉乃是神主最亲近的天族,千万年来也只有东灵山后裔才能得到神主的回应。 而她从未被承认过。 她其实也不想与东灵山扯上劳什子关系,但唯此计可施。 她伸手,握住那柄木剑,正在此时,她的眼角余光扫过台下,时嬴亦抬起眼睫看着她。 一缕春风吹起她额角碎发,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亦举起了手中的木剑,长袖一挥,如柔软振翅的蝶—— “成礼兮会鼓!” 她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好像在心头低吟,碰撞,而后漾出无尽涟漪。 鼓点声越急。 她一挥长剑,挽出一个熟悉至极,又陌生无比的起手式,剑横于眉间,她轻轻抬起眼睫,眸中嬉笑之色褪尽,沉肃庄严。 “传芭兮代舞!” 随着吟唱,天空中云层消散,一缕明透的光自天际而来,穿过万里,笼罩于她身。剑身渐溢出青色的灵力,缠绕着剑身,在剑尖点向人群的那刻,生出一朵圣洁的青花。 成功了!谢拂池心中微微一喜,她从未跳过这支舞,但曾梦见过上代青帝为她演示那样的祭礼,那个并不沧桑的神帝,吟唱着古老晦涩的颂词,天地之间,神辉如流萤飞向她梦里的身体。 她可以的。 这一次一定可以的。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其中蕴含的天地之力,此间勃勃生机,令他们也不由得舒畅闭目,俱沉浸在神主所赐的福荫中。 唯有时嬴目光清明,青色神光散落,而他始终静静看着那个平静起舞的谢拂池。 原来她认真的时候,也可以将神祭之舞跳出如此庄重神圣,宛若神主临世。 声调渐高,隐有金石之声,那缕笼罩她的神光越来越明亮,她仰起头,努力地想透过这些光,看到那张在她梦里永远沉默的面孔。 那个赐予她生命,又永远不肯承认她的神明,仿佛也在虚冥中诧异。 “姱女倡兮容与!” 青花之蕊,吐出青色的光粒,慢慢飞向台下的妖群,在惊呼声中,渐渐附着在闻昼的身上,隐入他的伤口中。 清新又生机勃勃的气息,好像初春青草叶上的露水,浸润着千年不曾愈合的伤口。 闻昼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几欲叹谓出声。 忽然天空一暗,一抹不知哪里飘来的沉云挡住了神祭之光,谢拂池术法被迫中断,身体狠狠一震,猛然倒退好几步。 闻昼也惊讶地抬头,他弹指一挥,云彩却丝毫不动。 与此同时,山谷外最近的一座青帝庙,在妖界有这种神族之庙是很荒谬的一件事,但也因为这种荒谬,这座神庙已经荒废许多年。 破旧神像空洞双目骤然亮起,神像竟活了过来,毫无波澜的嗓音透过云层遥遥传过去,肃然怒吼:“谢拂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行祭!” 顷刻后,云化作细雨,径直淋了下来,正对着谢拂池一个人。 在雨即将淋到她身上的时候,一抹银白飞至她头顶,绽开羽缎,拂开了雨水。 雨水落地,腐蚀了一大片的栏杆。 谢拂池抬头,看见那把银色的羽缎伞正浮在ᴊsɢ上空,每一根羽节都有如珍珠一样莹润的光芒。 那是苍黎山的神器,锦华夜伞。 随即,台下的神君手掌一抬,伞化作千万片羽毛逆行飞往天空,附着在将那片云上,飞速旋转着,将云彩切割成千千万万片流云,少顷,又重新聚拢成一把伞,缓缓坠落在时嬴的手中。 那声音并未散去,此时却显出几分惊诧,“苍黎帝君?” 时嬴亦平静道:“青帝陛下既然已经来了,为何不现身?” “本帝并非有意故弄玄虚,只是此人如此胆大妄为,略加惩戒。” “略加?”时嬴嗓音平淡,但却有隐隐的怒火,“若本君记得不错,这是毁灭之水。” 谢拂池悚然看向雨水。那竟是东灵山上古时期用来对付魔君的毁灭之水,只需沾上些许,几乎是蚀骨穿心的痛。 那声音怒道:“本就是她悖逆狂妄。” 虚伪,明明是看不惯她也能施展春衍祭。谢拂池咽下喉间腥甜,倏地一笑。 她本来就悖逆狂妄,攀不上这尊高佛。 面对这种威压,她竟又举起了剑,眼中映满云岚,平平无奇的木剑也流转着凛冽杀气,她吟唱出了最后一句,“长无绝兮终古!” 她音调迟缓,但声音柔而不重,似有万钧之力,冲破云霄。 天光大亮,神光如泄,剑上青花肆意绽放,蓬勃如云。 只是这一次,光不再落在台下,而是向发出声音的那个方位飞去。 她竟用春衍祭之力,去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