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死,她已经不是王妃了,她可以陪着母亲了。 她怎么能这么残忍的让母亲在送走爹爹和哥哥之后又送走自己呢? 她想活下去啊…… 老管家拦住要给宋秋绫灌药的姜赵氏,老泪纵横。 “夫人,放小姐走吧!” 姜赵氏不愿,依旧给宋秋绫灌药,奈何那药根本入不了口,全数吐出了出来,打湿了两人的衣襟。 “你喝啊,你快喝啊——!”姜赵氏不愿放弃,依旧灌着。 老管家看不下去,上前将药碗端开,哭着喊道:“夫人!小姐太疼了,让她走吧!!” 姜赵氏再也忍不住的抱着宋秋绫嚎啕大哭:“走吧,都走吧,你爹和你哥哥会护着你的,莫要害怕,到了下面再也不会受苦了……” 大约半炷香后,宋秋绫攥紧姜赵氏衣袖的的手,终是脱力地垂了下去。 只是,自此她的眼睛再也没闭上。 王府。 天外一声惊雷,慕云枫惊坐起来。 胸口是窒息一般的疼痛。 他喘息了几下,才披上衣服下了床。 风雪漫天,慕云枫不知为何走到了寄秋院。 院内除了那棵梅花树,其他都已烧的残破不堪。 慕云枫望着那满地的梅花瓣出神,那花似乎渐渐的与宋秋绫的脸重合。 他不知为何想起那天十里红妆,宋秋绫挑开盖头,笑靥如花。 但不知何时,她便再也没有对自己笑过了…… 突然间,胸口又是一阵疼痛袭来,慕云枫几乎站立不住。 竟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离他而去一般…… 在梅树下,慕云枫想了一夜,似有了什么决定。 天色刚亮。 他便唤来随从:“备马,去姜府。” 这三年他不满太后随意的旨意,不悦宋秋绫的“暗中算计”,可宋秋绫爱他这件事并不作假。 他突然想再给宋秋绫一次机会,若她肯认错,休书作废也未尝不可。 出得门的路上,随从有些为难。 “王爷,姜府……已经败了,府邸也卖了,姜家如今只剩下姜夫人和管家了。” 慕云枫停下脚步:“何时发生的?” “三日前。” 三日前?!不正是宋秋绫火烧寄秋院那日。 宋秋绫那时的绝望眼神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慕云枫呼吸一窒,翻身上马,驰骋而去。 可不过才离了王府一里不到,慕云枫便看见一老人拖着一口薄棺,一满头白发的老妪捧着排位踉跄着与他迎面而来。 在擦肩而过那一刻,慕云枫身形一僵。 他勒紧缰绳,策马奔回,对着那两老人的背影吼道:“站住!” 姜赵氏缓缓地转过身。 慕云枫瞳孔一怔,颤抖的话瞬间被卡在喉中,目光直直定在姜赵氏手中牌位上:爱女宋秋绫之位。 慕云枫双拳紧握,眼中浸着微怒和慌乱:“宋秋绫呢?” 板车“吱”地一声滑动了一步。 姜赵氏抹去残泪,转过身去:“走吧。” 细细的雪飘然而至,两位老人步履蹒跚的背影渐渐远去。 慕云枫黑眸定在那口薄棺之上,气息紊乱的有些狼狈:“好,本王倒要看看,你们要干什么。” 慕云枫一深一浅地跟着薄棺之后,不肯靠近一丝,也不肯远离一毫。 城外。 板车徐徐停下,旁边是一个空坟。 慕云枫的跟随到此让姜赵氏恨意骤起。 “王爷,姜家已经给了你两条命,请您不要再来打搅他们最后的清净之地了。” 随从见慕云枫死死盯着薄棺,便提议道:“王爷,不如开棺一验。” 老管家闻言,气得脸通红:“您贵为摄政王,当真要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吗?” 姜赵氏从怀中拿出一张带血的休书,声音已然沙哑 “王爷忘了吗?宋秋绫已经不是王妃了。” 慕云枫一把将休书夺过,动作之快让姜赵氏来不及反应。 他将休书撕成碎片,赤红的双目带着决绝:“休书不曾盖王印!她生是本王的人,死是本王的鬼!” 话毕,他跃上马驰骋而去,扬起一地休书碎片。 王府外。 缰绳勒紧后,慕云枫只觉眼前一黑,从马上摔了下来。 随从赶紧将他扶了起来。 慕云枫甩开他们,猩红的眼眶看得他们心惊胆战。 他捂着心口,密汗划过紧蹙的眉心,许久才抬起沉重的腿进了府。 大厅中,小梅笔直地跪着。 慕云枫额上青筋突起,看着小梅嗤笑道:“你也跟姜家串通好了来诓骗本王吗?” 小梅却将手中一叠被血浸透的锦帕举起来,声音哽咽:“奴婢自知人微言薄,可王爷,王妃三年来从不曾对不起你。如今她也去了,求王爷不要再对王妃有成见了!” 厚厚的一叠血色锦帕如同烈火灼伤了慕云枫的双目。 他微颤的手一把掀开小梅,锦帕散落一地。 慕云枫瞪着小梅,所有怒火都喷涌而出:“来人!将这个胡说八道的奴才撵出去!” 不一会儿,几个小厮架着小梅往府门走。 小梅见慕云枫这般无情,只为宋秋绫感到不值。 “王爷,您可知王妃死不瞑目啊!” 慕云枫身形一晃,强压着心痛:“打二十大板,扔出去!” 小梅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走到宋秋绫的墓前。 她重重地跪了下去,放声大哭:“王妃!你一生终究都错付了啊!” 杂乱的寄秋院中只有梅树还残留着一抹余情。 慕云枫看着梅树,隐隐能看见树干上斑驳血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