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却如环一般在前后颈,十指僵硬卷曲,内有血迹……” 她一字一句让吴县令和师爷面色一怔。 祁司衍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底的情意再次翻腾。 曾经有多少次他都被她的聪慧和从容所折服。 对仵作一事,别的女子避之不及,都嫌晦气。 但于林晚夏而言,这是替死者伸冤的一种方式。 “这证明他并未自缢,而是有人从背后勒住了他,吕琪在挣扎间伤了凶手,才在指内留有血迹。” 林晚夏这一句话让张氏彻底崩溃。 她伏在吕琪身侧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琪儿……你死的冤啊!” “荒谬!” 吴县令一掌拍在桌上,又气又急地吼着:“你一女子竟敢在公堂上胡言乱语,来人!” 祁司衍神情一冷,下意识地将林晚夏护在身后。 “把他们给我关进大牢! 吴县令一声令下,几个衙役就上了冲来。 “谁敢!” 祁司衍冷眼一扫,迫于他摄人的气势,衙役都止住了脚步。 看眼前两人衣着不凡,怕是来历不小,但后头又有正经主子…… 衙役们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该怎么办。 吴县令走了来,推开衙役等着祁司衍:“凉州乃本官管辖之地,有何不敢?倒是你们,这起子刁民,竟敢在公堂上口出狂言,本官就让你尝尝牢饭的滋味儿。” 他又呵斥了衙役们一声。 衙役们无法,只得上前准备把祁司衍和林晚夏拿下。 忽然,林晚夏从袖中拿出一块御赐金牌,眼神一暗:“大人,我想你才该尝尝牢饭的滋味儿。” 金牌一出,衙役们瞪着眼愣在了原地。 吴县令浑身一怔,立刻慌了神:“皇……皇皇皇太女……!” 第四十三章 白头 一时间,公堂中跪倒了一片,吴县令和师爷把头磕的“砰砰”作响。 “皇太女饶命!皇太女饶命!” 吴县令一边求饶一边打着自己嘴巴:“是下官糊涂,下官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皇太女和提邢司大人!” 林晚夏看向祁司衍:“按魏国例律,他该如何?” “革职查办。”祁司衍接了句。 闻言,林晚夏扫了眼已经开始哆嗦的吴县令,忽然笑道:“但我觉着这县令心忒坏,我会向䧇璍皇上请示,赐他一个死罪。” 听了这话,吴县令两眼一翻,瘫倒在地。 祁司衍见此,冷嗤了一声。 这官儿估计也是吴县令拿钱捐来的,若由他一路迁升,如吕琪冤死或张氏这等有媛无处诉之人只怕更多。 林晚夏转过身,去扶张氏。 张氏却将头磕在地上,战战兢兢道:“草民叩见皇太女……” “大娘莫要多礼,我自当会还你公道的。”林晚夏温声道。 闻言,张氏感激地看着她,嘶声道:“多谢皇太女……” 林晚夏写好信命人将其送京,把吴县令和师爷关进大牢,县衙一切事物暂且由县丞代理。 宋员外一听是皇太女亲自断的案,吓得六神无主,只得求饶。 “你先是妄害人性命而后勾结县令,我岂会饶你!”林晚夏冷冷道。 直至最后,宋员外锒铛入狱,将由县丞按例律严判。 此事一过,已入了午时。 二人从县衙内出来后早有问询赶来的百姓,见林晚夏出来了,全部都跪了下来。 “参见皇太女,皇太女千岁千岁千千岁!” 林晚夏一愣。 往日受群臣参拜她心中并无异样,如今是同乡百姓,倒觉有些膈应。 她下意识的抓着祁司衍的手,道:“起来吧。” 话落,趁着他们起身间,拉着祁司衍就跑了。 直到个巷子口,她才停下了脚步,看向祁司衍。 见他紧蹙着眉,似是在想什么重要的事,而目光却落在两人牵着的手上。 林晚夏悻悻松开:“我,我净过手的。” 才说完,祁司衍忽然将她揽入怀内。 她心中咯噔一下,却也没有抗拒。 祁司衍抱着她,浅浅地吸了下她发间的馨香,哑声道:“是我错了……” 他不该进京。 若不进京,在这凉州之地做一小县令,和林晚夏生儿育女,看着孩子长大,承欢膝下,再到儿孙满堂…… 祁司衍红了眼,竭力忍住眼眶中的泪水。 从前触手可及的东西因为他的贪婪全部都变成了奢求。 林晚夏听着这极轻的四字,鼻尖微涩,迟疑了一会儿伸出手环住他的背。 她没有说话,也知道多说无益。 好一会儿,二人才平缓过来。 林晚夏故作轻松道:“我们去拿春联吧。” “你先去,我一会儿去找你。”祁司衍道。 苏婉殪崋婉脸上划过一丝疑惑,却也没有说什么。 …… 八日后。 辞别了陆成杰,林晚夏和祁司衍一同上了马车,踏上了回京的路。 摇晃的马车中,他们如同来时一般各自望着车窗外。 但唯一不同的是多了十指相扣的两只手。 林晚夏望着远处山头的一片绿意,心间泛涩。 她突然希望这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能让她和祁司衍走到白头的路…… 第四十四章 有孕 祁司衍感受着掌中的微微颤抖,心不觉一紧。 “婉婉。”他看着窗外不断过去的枯枝,眸光黯淡。 林晚夏转过头,看向他:“嗯?” 祁司衍目光落在她脸上,声音淡而轻:“人若死了,真的可以回到过去吗?” 闻言,林晚夏眼瞳一怔。 她又红了眼,缓缓低下了头:“……或许吧。” 若果再给她选择一次,她大概会选一死了之。 林晚夏的回答似是给了祁司衍一丝希望,他僵硬地弯着唇角:“那便好了。” 不知他是何意,林晚夏沉默着。 人生在世,又能有几次重头再来的机会。 即便重新来过,等那良人再次回头,二人相隔已是天涯,徒留的不过是半生的孤寂和遗憾。 紧扣的十指慢慢收紧,谁也不再提此事。 回京的路途似乎比离开时要快了许多,在林晚夏觉得她还有许多话没有说时,马车便停在了城门口。 城门外站着侍卫,他们奉了皇上的命,恭候多时了。 祁司衍依旧是率先下了马车,而后扶着林晚夏下车,两手仍旧未松。 领头的侍卫见了林晚夏,立刻跪地行礼道:“参见皇太女,奉皇上旨意,将反贼祁司衍羁押入天牢。” 林晚夏虽早已做好准备,身体却仍旧止不住地颤了颤。 她眼尾泛红,望向身旁的祁司衍。 岂知他面上从容不迫,丝毫没有即将沦为阶下囚的仓皇和惧意。 祁司衍转头看着林晚夏,轻轻捏了捏掌心微颤的柔软后慢慢放开手。 “萧寒……” 林晚夏喃喃低唤一声,竟死死攥着他的手,不肯放开。 而祁司衍浅浅弯着那星目,抿唇笑了一下,用力地抽回了手,转身朝城中走去。 几个侍卫立刻跟在了左右。 寒风吹过,初雪悄然而至。 如羽毛般莹白的雪落在林晚夏和祁司衍的黑发上。 林晚夏透过模糊的视线,望着那身影渐渐远去,泪水徐徐落下。 她曾无比眷恋的人,又曾满心怨怼的人,就要这么走了。 心底的苦涩渐渐翻涌,混着刺痛慢慢覆过了她的全身。 林晚夏只觉眼前一黑,跌进了似曾相识的深渊中。 …… 再醒来时,林晚夏发现自己已在提邢司府中房内。 “夫人,您可算醒了。”守在一旁的丫鬟松了口气。 林晚夏恍惚地坐起身:“我……我怎么了?” “夫人,您有喜了。”丫鬟道,“昨日太医来把脉,说您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闻言,林晚夏眼眸一震。 微颤的手渐渐抚上小腹,呼吸都慢慢放轻了。 脑海中,那日和祁司衍缱绻的一晚慢慢浮上心。 他们……有孩子了。 忽然间,林晚夏心一沉,猛地掀开被褥下床。 丫鬟吓得连忙去扶:“夫人!您这是做什么?你有孕在身不能……” “替我梳妆,我要进宫面圣。” 未时,养心殿。 皇上正在看折子,见林晚夏来了,忙让她坐下:“不必行礼了,快些坐着。” 林晚夏见此,猜到皇上应该知道她已经怀孕的事了。 她才落坐,皇上便蹙起了眉,眼中忧喜交加。 他看了眼林晚夏的肚子,叹了口气:“都是天意啊。” 祁司衍是反贼,可林晚夏偏偏又怀了他的孩子。 林晚夏下意识地抚了抚小腹,低声道:“皇爷爷,萧寒的事……” “若是想为他求情,朕是不会听的。”皇上皱眉道。 而后又说:“不过看在你和孩子的份上,朕会留他一个全尸。” 闻言,林晚夏心一紧,强忍着心中的痛意站起身。 “谢皇爷爷。” 第四十五章 诀别 天牢。 一阵锁链碰撞声之后,牢门缓缓开了。 穿着一身素白囚衣的祁司衍抬眼看去,面色一怔。 是林晚夏。 她一袭彤色窜金线长袄,干净清丽,让困在阴暗潮湿的狼狈至极的她更像个乞丐。 林晚夏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走到祁司衍面前。 祁司衍目光温和,看着她慢慢坐在草絮上,打开食盒,将酒菜一一摆了出来。 “这些都是我亲自做的,你尝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