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玉家自己求的,既如此,再不愿也给本王自己受着!” 沈夕棠看见哥哥骤然苍白灰败的脸色,终于还是忍不住嘶哑道:“够了,谢君珩!” 但那如秋叶般苍凉的声音悄无声息散去,不起波澜。 谢君珩说完拂袖而去。 沈夕棠固执地留在原地想要握住玉靖的手,想要留在他身边,却只是徒劳无功。 哥哥还不知道她已经死了,若是知晓,哥哥又该怎么办…… 随着谢君珩远去,一阵强烈几乎撕碎灵魂的引力传来将她拉离,她瞬间出现在近月楼门口。 耳边传来众人细碎的窃窃私语声。 “刚才那个残废是曾经的楚国战神玉靖?他竟敢让永安王跟她妹妹和离?!” “他自己被太傅千金退婚就罢了,竟然连妹妹的姻缘都不放过。” 沈夕棠神魂一震,哥哥被退婚了? 她竟毫不知晓……! “要我说,这个哥哥倒比妹妹识趣的多,知晓自己一个残废配不上名满盛京的太傅千金,也不纠缠,就那沈夕棠不要脸,仗着家世求皇上赐婚!” 这时,林邺冷冽的声音传来:“你们说够了没有?” 一群人做鸟兽散。 谢君珩站在门口,抬眸看了一眼二楼包厢位置。 “沈夕棠人不在手段倒是不少,先是夏英,又是玉靖,不就是想逼我去镇国寺把她接回来?” 他脸上的嘲讽愈深,冷冷吐出两个字:“做梦。” 定定看了他许久的沈夕棠露出一个支离破碎的笑。 她不明白,上天让她以这样的方式跟在谢君珩身边,难道就是想让她更深刻的了解谢君珩有多厌恶她吗? 林邺皱起眉,走近谢君珩:“你不是一直想摆脱沈夕棠,方才为何不签了那和离书?” 谢君珩倏然转头看他,眼神冰冷,嘴角似笑非笑:“怎么,和离了让你娶她吗?” 林邺也冷下眉目:“王爷慎言!” 两人正对峙着,突然,快马的嘶鸣声响彻整条街。 一道焦急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边疆急报!快快让道!” 第6章 这种急报都是进宫直接呈给皇上,就算谢君珩贵为楚国最尊贵的王爷亦不能私自探听。 沈夕棠就看见谢君珩蹙了眉,随即对着身后的卢风道:“回府。” 刚踏进王府厅中,沈夕棠眼中撞入一道纤弱身影。 苏清荷? 沈夕棠又倏地转头看谢君珩,眼睁睁望见他敛了脸上戾气,温柔问:“清荷,你怎么来了?” 苏清荷盈盈一笑,我见犹怜:“不知怎的,心头总有些不安,便来看看你。” 月下清影,谢君珩与苏清荷坐于庭院中。 苏清荷纤手抚琴,谢君珩手持一只玉笛。 琴瑟和鸣。 沈夕棠自虐般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悲哀。 谢君珩于乐理一道颇有造诣,一曲琴谱天下无数人求而不得,所爱女子自当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她不是没做过努力,两人刚成亲没多久,她寻访了一位制琴名家,费尽心力亲手制作了一把琴想要送给谢君珩。 但当她兴致冲冲抱着琴来到谢君珩面前,还未开口,就见他冷着脸道:“你也配抚琴?东施效颦。” 说完抽出长剑,剑光一闪。 她亲手做的琴弦由中间齐齐断开。 谢君珩毫不留情地离去,丝毫没注意到沈夕棠细密伤口布满的十根手指。 她永远成不了谢君珩爱的那种女子。 沈夕棠从没一刻这般清晰的明白这件事。 这时,谢君珩的笛声却骤然停住,他脑海中突然出现沈夕棠在这院中练枪法的身影,身姿翩若惊鸿。 又好像看见沈夕棠停下动作,白皙脸颊微红,额间沁出一层薄汗,转头往他这个方向看来。 看见他沈夕棠眼睛先是一亮,又流露出踟蹰和惶恐。 她小心翼翼征求他的意见:“王爷,你若不喜欢我以后便不在这院里练了……” “王爷,你怎么停了?” 苏清荷疑惑的声音打断谢君珩的回忆。 “没什么。”他莫名竟有些仓皇,忙收敛思绪,正要说话。 恰时,护卫来报:“王爷,陛下召您即时入宫。” …… 皇宫,紫微殿。 沈夕棠跟着谢君珩走入。 见他向楚国皇帝夜玄行礼后询问:“皇兄,这么晚召我入宫何事?是因为今天那份边疆急报?” 夜玄抬眸看他,揉揉眉心才沉声道:“敌军突袭,玉家军主将受伤,边疆求援。” 谢君珩沉吟一瞬:“玉家军这次领兵的是旁支的玉明修吧?真是无用。” 沈夕棠一顿,说是玉明修,其实她才是主将。 这份情报应该是数十天前,她与羌国大将军拓跋炎那一战。 许是玉家军连胜,拓跋炎坐不住了,召集人马夜攻云鹫城,沈夕棠也在那场仗里受了伤。 为了以防万一,便派人进京求援。 她又听见谢君珩道:“皇兄,我愿亲自领兵驰援。” “不必,你给我安分在盛京待着!” 夜玄看着一无所知的弟弟,眼中闪过一抹复杂情绪,又突然问,“修独,你这两月就没想过上镇国寺去看一眼沈夕棠?” 沈夕棠抬眸诧异望过去,陛下明知道她不在镇国寺,为何要问这句话? 谢君珩脸上出现一抹明显可见的烦躁。 “为何这几日个个都要跟我提沈夕棠,搞得仿佛是我亏欠了她!” “你……”夜玄语气一沉,又无奈地问,“你就不曾对她动心分毫?” 谢君珩毫无半分迟疑地冷笑。 “她是我此生最厌恶的女人!” 第7章 似乎还觉得不够,谢君珩强调似的补充:“莫说心动,就算她死在我眼前,我也不会有片刻动容!” 话落,夜玄浓黑瞳仁里溢出无尽怒意。 “混账,你根本不知道她为你付出了多少!” 天子一怒,帝王威严如雷霆般压下。 谢君珩识相地沉默。 夜玄见状却越发来气。 “好,好得很!” “既如此,等她回来,我就让你们俩和离!” 闻言,谢君珩浑身一僵,他抿紧唇似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却是拱手行礼道。 “多谢皇兄!” 夜玄顿住,气得挤出一句话:“滚出去!” 谢君珩紧了紧手,终于转身告退。 沈夕棠一路跟着,看着谢君珩黑沉的神情,忍不住疑惑。 “谢君珩,这不是你一直所想,得偿所愿不应该高兴吗,怎么还沉着个脸?” …… 谢君珩回到王府时,苏清荷还未离去。 谢君珩不由皱起眉,不轻不重地道:“我不是安排人送你回府?” 苏清荷敏锐地察觉到谢君珩心情不悦,温柔又担忧地道:“陛下这么晚召你入宫,我担心你,陛下……是不是不愿让你娶我?” 谢君珩想到皇兄的话,心中越发烦闷。 苏清荷以为自己言中,声音凄切。 “不能做王爷的结发妻子,是妾一生的遗憾,现在就连想陪在王爷身边这微小的心愿亦无法成全吗?” 谢君珩缓了神色:“别多想,婚期不会变,你早点回去休息。” 苏清荷这才放心离开。 沈夕棠看着她的背影,想着她那句“结发妻子”,眼中酸涩。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她当初也曾有过这样天真的愿景。 成亲没多久,为了求得谢君珩的一缕头发,她向大楚第一琴姬求艺制琴,拿惯长枪的手被磨得鲜血淋漓,琴却被谢君珩一剑斩断。 后来又向画圣百里衡求一幅墨宝想送给谢君珩,却被百里衡断然拒绝,说她根本不懂得自己画的含义。 这让她成为整个盛京的笑话。 直到最后,谢君珩如赏赐般扔给她一束发丝,她如获至宝,将那缕头发与自己的青丝交缠放进香囊。 直到死,那香囊都被她妥帖地珍藏在怀中。 谢君珩入寝后,沈夕棠在一旁盯着他看了许久。 睡着的谢君珩少了几分凌厉,那薄唇也不再吐出伤人话语。 沈夕棠轻声道:“当初你愿与我结发,是不是证明对我也曾有过怜惜。” 她自然得不到答案…… 月华如水,沈夕棠起身走到廊下。 却见守在门外的卢风神色怜悯低声自语。 “王妃,你若是知道你当初费尽心思求来的只是街边一个乞丐的头发,你该多难过。” 沈夕棠整个人蓦地僵住! 尽管只是一缕幽魂,她却感觉自己似乎被月光冻成了冰。 她的心似乎又开始密密麻麻疼起来,那疼痛绵长而持久,如千万只虫在不停啃噬。 远胜当初心脏被利箭洞穿。 …… 没两日,谢君珩奉皇帝圣命前往东岳山为边疆战事祈福。 东岳山下,沈夕棠看见这熟悉的地方,感慨万千。 谢君珩刚下马,便看见一对老夫妻相携,一步一跪,颤巍着往山上而去。 他看了半晌,问一旁迎接的东岳观观主:“他们这是在作何?” 观主轻声解释:“我东岳山有一条出名的传说,据说一跪一叩首,诚心跪完这万级台阶,所求之事便可实现。” “不过万级台阶跪下来可会要半条命,所以甚少有人能完成。” 谢君珩蹙眉:“那他们为何还跪?” 观主叹息一声:“这对老夫妻儿子上了战场,两人这是来求儿子平安,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谢君珩沉默片刻,内心隐隐触动。 突然,观主身后一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