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棠被医生和佣人抬出别墅时,竭尽全力睁开眼,看了一眼这风雨交加的天。 这个世界……再见了。 …… 翌日清晨,风停雨止。 被雨水洗过一整晚的东安市,澄净透亮。 顾祁州按了按眉心,拿着车钥匙准备开车回家。 坐进驾驶座,顺手打开手机,却看到了乔棠昨晚打来的未接电话。 居然有整整99通! 他心头猛地一震,不知为何,一抹无穷无尽的恐慌陡然涌上心头,他立刻回拨了过去。 铃声响了很久,那边一直都没接。 就在顾祁州越来越心慌时,电话才总算接通。 “阿语?依誮” 可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自己熟悉的温软声音。 而是一个十分陌生的声音。 “顾祁州先生?请问你是桑小姐的丈夫吗?” 听到这严肃的语气,顾祁州心头一紧,那股不安感涌上喉头,几乎扼得他心脏发紧。 “我是,你是谁?” 下一秒,那头的声音无比清晰的飘进他耳朵—— “我们是市中心第一医院,很遗憾的通知您,桑小姐昨晚难产大出血,已于凌晨4点18分在手术台去世,请节哀。” 第十二章 自从毕业之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聚在一起过了,都在外面打拼。 日子么,有甜有苦,无论怎么样都要坚强的过下去。 陵园在郊区,他们都约好了来看看这个曾经的同学。 这天日头好,唯一不好的。 就是这时间过的太快了,分别是还是风光无限的少年。 而今一见面,就已经是有孩子的人了。 见面一笑,眼角都有了细细的纹路。 只有照片里面的乔棠,无论过了多少个春秋日月,都还是当年的模样。 正笑着,好像在说好久不见。 几个人站在那,放下了新买的礼物。 他们都没说一句话,都只是站在阳光下多陪了乔棠一会。 等到走后,他们又约在了饭店吃饭。 这个时候就开始各自说着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和近况,滔滔不绝。 其中有几位女生说家里有事,就先回家了。 随即就只剩下他们几个大男人还坐在这里。 说着自己学生时代干过的坏事,还有谈过的恋爱。 等谈及到顾祁州学生时代的一些趣事,一番笑谈过后,有一人脸色轻变,就好像是心里燃起了一桩心事,犹豫过后,戚烁故作无意状的提及道:“那什么,顾祁州还不愿意来看看她啊?” 饭桌又是一阵寂静。 旁边一位和顾祁州很熟的方洲先开的口:“他一直不信这个事,没办法,谁说都不行,因为乔棠的尸体他没见到,孩子也没留下,执礼总是说乔棠就是知道了他那个秘书的事,生气了,走了,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了。” 但是这话林志听了就不认同了,一边吃着饭,一边说着自己认为好的办法:“要我看啊,就是他们不会说话,要是我,我直接把死亡证明和骨灰摆在顾祁州的面前,我看他信不信。” 方洲无奈的摇头,语气都有些许的惋惜:“没用的,这事啊,所有的办法都用过了,不管你是给他看死亡证明还是骨灰,又或者是一具完整的尸体,执礼都会觉得那些都是假的。” 沉默了几秒后,戚烁问:“顾祁州是不是不相信乔棠死了?” 方洲马上回答道:“可不是,乔棠可是死在了他们最相爱的那一年,就算乔棠再怎么因为他那秘书怀孕的事情生气,也不至于尸体和孩子都不留给他吧,这换做是我我都想不明白。” 林志叹气:“所以他那秘书怀孕是怎么回事?” 方洲是这里面和顾祁州走的最近的一个,消息也是最灵通的:“江怡嘛,不就是趁人之危才和执礼睡了一夜,怀孕之后,就来找执礼的麻烦。” “这件事情执礼本来是不想管的,但是江怡那个贱女人说什么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乔棠,他怕乔棠难过,就答应了江怡等他十月怀胎之后,就彻底的断干净。” “没想到那个江怡居然会偷偷的联系乔棠。” 林志是个直言直语的人,而且还是一个暴脾气。 听到这么坏的女人,忍不住就拍了一下桌子:“顾祁州怎么不跟乔棠说实话?” “要怪只怪江怡那个女人不安分,她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之后,执礼就做了亲子鉴定,你们猜猜,结果是什么?”方洲说到这里买了一个关子,神神秘秘的看着他们几个。 他们都不敢乱猜,就都摇了摇头。 方洲回答:“那孩子,根本就不是执礼的。” 第十三章 “什么?!” 方洲摇了摇头,“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执礼就再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话。” 戚烁皱着眉头,“你最近去看过他吗?都这么多年了,也不依誮尝试着再劝劝?” 方洲说:“没用的,执礼这是病了,他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他认为什么是真,什么就是真的,一切他不能接受的事实,都会被认定为是假的,在他的世界里,乔棠还活着,我们就变成了他梦里的那些虚幻的人类。” 林志知道这个是精神上的疾病,但是也不是无药可医:“一直没治好吗?” “人呐生病了要去治才能好,他一直拒绝治疗,执礼也不会给别人让乔棠在他世界里消失的机会。”方洲突然停顿了一下,“因为他宁愿活在虚假的世界里。” 说到这里,他们都不禁感到可惜。 顾祁州是何等的荣光和地位,明明什么都有,还娶了乔棠这么好的女人,孩子都已经有了。 却要在这个时候,剥夺他拥有的一切。 最后就连“正常人”这个称呼都变得奢侈。 这个话题,他们也没再议论下去。 说着说着,也就散了。 各自都回到了自己的岗位,又是新开始的一天。 东安第一人民医院。 宋母满脸愁容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顾祁州呆滞的样子,连忙问医生:“医生,情况怎么样?” 她的精神差了很多,头上也长出了很多的白发。 医生叹着气,满脸的无奈:“病人的精神状态已经开始麻木,而且现在是吃什么就吐什么,打点滴也会被他扯开,再这样下去的话,很可能……” 宋母从来都没有这么卑微的求过一个人,本以为这种事情永远都不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却没想到就是因为一个乔棠,她的儿子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后悔了,后悔给乔棠那么多的压力,也后悔让顾祁州去照顾江怡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如果不是她逼着顾祁州去照顾江怡,还拿离婚的事情威胁顾祁州。 事情或许不是这个样子的。 宋母突然下跪,即便被医生及时扶了起来,口中还在哀求着:“医生,求求你了,再想想办法救救我的儿子,什么办法都行,我不管花多少钱,我都要治好他。” “宋夫人,别这样,我们肯定会尽力的,但是现在是能靠您儿子自己从虚幻的世界里醒过来。” 病房外的动静闹得非常的大,和病房里形成了很强烈的对比。 顾祁州被皮带绑在了病房上,四肢完全动不了。 两支深陷的眼睛空洞无神,死死地盯着头上的天花板。 对门外的哀求声没有一点的反应,就连微微的侧一下头,也不肯。 那两颗眼珠子透着麻木和绝望之色,如无尽的深渊般。 干裂的嘴唇有规律的动着,但是声带却没有发出一个正常的音节。 只在颤抖中发出呻吟般的呢喃声,吐字不清。 突然顾祁州的感知在一瞬间被扯了回来。 第十四章 他只觉得浑身冰冷,身上仿佛有万虫撕咬一般撕心裂肺的痛楚。 顾祁州的肉身凡体根本就无法承受,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四肢痉挛,意识开始涣散。 他好像看到了有人从外面闯了进来,那刺眼的灯光惹得他直接闭上了眼睛。 耳边却异常的安静,病床的床头柜上,还放着姜铱驊语临死前亲笔所写的遗嘱。 那份遗嘱是被一点一点粘回去的。 上面还有被撕毁的痕迹。 因为他不相信,不相信这些都是乔棠写的,他印象里的乔棠。 是很爱自己的,他不明白为什么乔棠会写这些话来伤他的心。 还如此狠心地不告而别。 遗嘱上。 还有顾祁州的回信。 他一直在道歉,一直在乞求着得到乔棠的原谅。 只是这些信一封也没有得到过回应,顾祁州一直在责怪乔棠的残忍。 梦里的乔棠仍旧坐在玫瑰里,口中还唤着他的名字。 顾祁州贪恋着这样的梦。 只是这梦再也没有醒来。 顾祁州只感觉自己一直在往深处坠落,失重的感觉一直都没有消失过。 直到头部传来了一阵剧痛,顾祁州才感觉到自己躺在了一个软绵绵的床上。 以及脑海里被输送进了一些十分陌生的记忆。 这让顾祁州顿时就睁开眼坐了起来。 或许是太久没有对外界的一切进行感知,顾祁州觉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