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见过这种伤,我却是自小就接触的,让我来吧。” 时间,已经耽误不得了,若是再耗下去,贺沂可就真的没命了。 裴音毫不犹豫的接过大夫手里的小刀,镇定自若:“给我一把镊子,重心备水。” ======第三十一章:乖一些,别乱动====== 大夫看了贺当家一眼,这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微微闭眼,似是在做最后的挣扎,良久才道:“去吧。” 温水,酒精,小刀,镊子…… 床上,男人面无血色,唇齿发白,若不是还有微弱呼吸,当和死人无异。 脱开贺沂的衣服,看清伤口,裴音才心里一酸,红了眼。 那伤口当真是深的厉害,差一点,便能穿透胸腔,今日若不是贺沂替自己挡了住,依着自己的身体是绝对熬不过来的。 泪水划过脸颊,沾染着唇齿,泛着一丝咸味。 她抬手擦拭了干净,才瞧准位置,一刀滑了下去。 “嘶——” 兴许是疼的厉害,床上的男人动弹了一下。 “贺沂,贺沂是我,别怕,放轻松,轻松些。”惊慌中,裴音安抚着他。 迷糊中,贺沂躺在床上,半眯着眼角,握紧了裴音放在自己脸上的手,羸弱道:“这是你,第一次亲近我。” 说着,竟然笑了出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样的傻话?”裴音心疼得厉害,一颗心,都在揪着一般的疼。 嫣儿如此对她,却是没有一个好下场。 如今,贺沂为她甘愿赴死,裴音绝对不能看着在乎自己的人,接二连三的,死在自己身边。 “别怕,我可以的.。”这话是说给贺沂听的,也是说给裴音自己。 贺沂慢慢松开了握着裴音的手:“你且大胆做,我信你。” 眼眶再一次湿润…… 大夫一直在旁边帮手,裴音一层层的寻找着子弹的位置,直到确定,处理好周边的伤口,才拿起镊子,快速无误的入了手。 越是放慢,贺沂越是要受皮肉之苦,裴音不忍。 周围,轻悄悄的,贺夫人巴着眼张望,却不敢开口打扰。只有银器反复放下,拿起的声音,和贺沂微弱的闷哼声,交织在一起。 “乖一些,别乱动。”她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温柔。 而此时此刻,什么良药,都没有裴音的一句话奏效。 贺沂抓着床边的手,骨指泛白,似是隐忍的厉害,直到子弹完全取出,她才送了一口气:“大夫,剩下的你来吧。” 虽是能取,可裴音毕竟不是大夫,这样的后续,还是交给旁人比较稳妥。 思量一刻,大夫露出赞许之色,瞧着裴音面色难看,才道:“姑娘,您今日还尚未吃药吧,快去歇息,莫要贺少爷好了,你又病了去。” 良久,深深的看了贺沂一眼,裴音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了下来:“不必了,我陪着他较好。” 裴音就那样坐在床头,贺沂的身边,一只手轻轻拍着他未受伤的肩膀,一只手掠过脖颈将他怀于怀边。 大夫瞧着,便也不再说话。 贺夫人见状,吧贺当家的叫了出去。 院子里,贺夫人瞧了屋里一眼,对老爷子开口:“这事,拖不得了,咱得快些给贺沂安排好亲事,这孩子若是再越陷越深,怕是要出了命的!” ======第三十二章:我舍不得死呢====== 瞧着裴音刚才手法,这哪里是寻常家的姑娘,如今,天下混乱,千万不要沾惹到了势力的人,这若是惹祸上身,贺家百年基业,可就全都作废了! “你说得对,这几日便安排下去吧,等贺沂稍有好转,就立马成亲。”贺当家子开口,不容拒绝的坚定着。 这夜,极其漫长,裴音不知何时仰着头便靠在床头睡了过去。 屋里静悄悄的,焚着安神香。 徒留两个丫鬟守在门前伺候着,贺沂不过刚醒,睁眼,便看见裴音坐在自己的窗前,女人凹凸有致的身姿在旗袍里显现无疑,一只手还拦着他。 不过瞧了一眼,心里便再次涌出了不明所以的情绪,收也收不住。 “知夏。”他唤了一声,裴音却正似困乏熟睡。 贺沂慢慢动了动身子,本想让裴音休息的舒服些,却不料,伤口的疼痛再次传了过来,这次没有麻药的抑制,疼的更加明显了起来。 “嘶——” “啊——” “你醒了?”察觉到身旁的动响,裴音惊喜:“大夫,大夫!” 她连连就要去唤人,却被贺沂拉了住:“让丫鬟去就好,你不要走。” 他现在,身子未好,若是裴音这时候跑了,那正是有通天本事,自己也追不上去。 想到自己的私心,贺沂偷偷的笑。 “你倒是宽心的很,可知道昨晚把我吓死了,你若是有事,我该怎么和你父母交代。”裴音嘴上责备,却说的温柔,生怕这会儿让贺沂伤了心。 “这不是没事吗,只要你好好的,我舍不得死呢。”他拉着裴音的手,轻轻擦了擦女人眼角的眼泪:“你别怕,日后我护着你。” 贺沂醒了,对于贺府上下阮不是天大的好事。 这会儿,大夫在里面换药,裴音才得空出来,把自己的药汤喝了。 药,是贺夫人亲自端来的。 她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裴音,苦口婆心:“阮小姐,您的身份是不是也该和老朽交代一番了?” 在这年头,若真是正经家的小姐,又怎么会沾染上那些不要命的。 “夫人,此前不愿告诉你,是怕贺府知道的太多,对你们无利。”裴音望了一眼贺沂的房间,此刻房门紧闭,大夫还没出来。 四下无人,她顿了顿:“我本是东北一方,阮长延,阮帅之女。” 此话一出,吓的贺夫人差点从石凳子上跌下来。 “我夫婿是南平席府的顾晨,此番,因休书一封,而准备北上,中途遭奸人陷害,才会流落至此,幸得令郎相救。” 本是萍水相逢,救人一命的好事,奈何周若水如此纠缠不休。 “之前离府也正是我的意思,这身份,怕是多有不便,知夏本不想打扰,此番皆是我的过错,待贺沂伤好,我会自己离开。” 良久的叹息,贺夫人这倒是为难了起来。 阮长延的名字,她倒是听说过,只闻那人颇有地位与身份,却不想今儿坐在自己面前的,就是她的女儿。 这留下不是,赶走倒也不是…… ======第三十三章:私奔吧,我带你走====== 片刻,贺夫人跪了下来。 “夫人,您?”裴音大惊:“这可使不得。” “好姑娘,算我求求你,阮家势力太大,席府纵是在南平,却也是地方一主,我们贺家,就做点小生意,两边当真都是惹不起。” “如今,贺沂欢喜你厉害,我本也想成全,可我们贺家单传,我不得不做打算,我已和他爹商量好,不日后便要他娶李家之女。” “阮小姐,算我求求你,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求您放过贺家吧。” 贺夫人跪在地上,又是磕头又是央求,看的裴音心里难受的紧。 她正是料到如此,才不敢多言。 “伯母,您放心,我答应过贺沂,日后只要是贺家有难,可以去东北寻我父亲,无论我是否尚在,阮家都一定会竭力助你,绝不为难到贺府。”这是裴音作为报恩,给贺家的允诺。 说到这,贺夫人的面色才好了些。 她实在是太害怕了,这,哪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招惹的起的。 “好姑娘。贺家,可就这一个儿子,贺沂,贺沂真的不能有差池。”贺夫人哭的泣不成声。 自己的儿子,喜欢谁不好,偏偏是阮家的人。 这时,屋里门开了,裴音扶起了老夫人,替她擦干净眼泪:“伯母,您放心,知夏自会拿捏稳妥。” 她确实不该‘恩将仇报’,贺沂,该有他欢喜的一生。 这婚,是在半月后,贺沂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刚可以下床,而贺家的聘礼却早已下了过去。 “你们为什么没人告诉我!”一声怒吼,屋子里的东西摔得七零八落。 贺沂拒绝再去吃药,捂着心口就跌跌撞撞的从屋里走了出来,几度摇晃,直到扑进裴音的怀里。 “你是不是也知道了?”他难过开口,抱着裴音湿了眸子:“连你也骗我。” “阿沂。”这是裴音第一次这么唤她:“你知道的,我不是寻常家的女子,留下来,迟早是会给贺家带来祸事的。” “我不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