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屹然瞬间像颗失水的白菜焉了下去,语气中充满了委屈:“皇叔说以后整个大楚都靠寡人了,可是皇叔,寡人还小,这个担子太重了。” 叶铭潇将他头上的玉冠扶正:“那你就当这是皇叔布置的功课。” 叶屹然似懂非懂点点头,扭捏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问道:“皇叔来这里,是因为安定侯吗?” 安定侯,是叶铭潇扳倒叶铭昊扶叶屹然上位之后,给秦瑾钰追封的侯位,意为安邦定国。 叶铭潇轻飘飘睨了他一眼:“知道得还不少。” “虽然皇叔您从来都不说,但是寡人又不是真傻,有些东西查查就知道了,”叶屹然脸上少有这种自信的神情。 他还没嘚瑟多久,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又垮下来:“皇叔,他们说你要剃度出家,这是真的吗?” “是。” 叶屹然瞪大了眼睛,刚要开口,就听外面响起了一道温柔的男声:“听说陛下不去早朝却跑到这静安寺中躲着?” 叶屹然脸色一僵,下意识整理好了自己的装扮。 李辞慕背着手走进来,脸上带着笑意:“见过陛下。” 叶铭潇看着不自在的叶屹然,脸色有些阴沉:“翘掉早朝?” “劝我回宫是假,来躲李辞慕才是真。” 叶屹然脸上出现郝色,但还是辩驳道:“才不是,寡人是想念皇叔才……” “我不想听你们在这里争吵,”叶铭潇揉揉额角,大概是昨夜淋了雨,有些发烧。 李辞慕正了神色:“叶铭潇你当真要留在这静安寺?” 叶铭潇点头:“我意已决,屹然交给你教导我很放心。” 李辞慕没再劝:“我来静安寺并非接陛下回宫,陛下近日学业繁重,在此地散散心也是可以的。” 叶屹然眼神一亮。 叶铭潇却是暗了眼神:“唐婉婉生了?” 他不免又想起方才的梦中,他与秦瑾钰最后育有两个孩子,美满幸福。 心底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疼如火烧不尽的野草再次丛生。 第29章 “是,所以我才来静安寺替她还愿,”李辞慕在一边凳子上坐下,毫不在意形象地伸了个懒腰:“入朝为官就是规矩众多,我为了你可牺牲太多了。” 叶铭潇神色不变:“是为了唐婉婉,别借此事妄图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啧啧,”李辞慕摇头:“这么点小心思又被你看穿了。” 叶屹然在两人之间来回巡视,最后还是一言不发。 李辞慕在叶铭潇的禅房待了很久才离开。 叶屹然不解地看着叶铭潇:“皇叔,所以李辞慕一直都是你的人吗?” 叶铭潇没有回答,只道:“陛下,我要休息了。” 叶屹然不情不愿离开。 叶铭潇躺下,禅房归于安静之后,他才敢流露出自己的脆弱。 秦瑾钰不在之后,他就没有了能抗下一切的铠甲。 叶屹然问得没错,李辞慕从一开始就是他的人。 但是也不尽然。 李辞慕最开始帮他,就是为了唐婉婉。 唐婉婉成为摄政王妃的那几年,也是为了保护她。 他其实很想告诉秦瑾钰,他一直有在努力保护每一个人,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 但没有机会了。 叶铭潇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烧得愈来愈厉害了。 他叹了口气,又想起当年为秦瑾钰求平安符的时候。 他的腿也同现在一样,当时他只能在静安寺休养。 同样也是在这个禅房。 一切好像都有联系,一切也好像在最早的时候,就埋下了伏笔。 在这个时候,叶铭潇居然有点参透了秦瑾钰和无尘口中的命数。 在这一刻,他心里只剩下绝望。 可他仍旧不愿相信命数之说。 叶铭潇这一发烧就烧了三日,叶屹然见他一直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朝中事务也多,也没多留。 梦中光怪陆离,叶铭潇好像看见了很多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但是一醒来,什么也记不住。 半个月后,叶铭潇的腿也好得差不多了,他一刻不停找到无尘,可无尘只是看着他说还不到时间。 叶铭潇参不透无尘的意思。 这天,叶铭潇坐在静安寺前院的竹林中,翻看手中早已褪色的平安符。 旁边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指着他手心的平安符:“这都要烂掉了,为什么不丢掉呢?” 叶铭潇垂眸,是啊,为什么不扔掉呢? 因为他还忘不掉,还舍不得放下。 这是他的执念。 叶铭潇沉默地起身离开,来到宝殿。 无尘手中拿着剃刀,等待多时。 叶铭潇走过去跪下:“世间最珍贵,乃正拥有。” 他说完,取下头冠,闭上眼:“大师,劳烦了。” 无尘抬手,又问了一遍:“可想清楚了?” 叶铭潇攥紧了手中的平安符:“弟子已思虑周全。” 一缕缕黑发自无尘手中落下,叶铭潇闭着眼睛,心里一片宁静。 夕阳正好,一个身穿月白僧袍的僧人手执扫帚,一丝不苟地清扫着静安寺前的灰尘。 他身长玉立,站在那里就自成一道风景,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但凡朝中权贵见到,便能认出此人的身份——叶铭潇。 不,现如今,他是静安寺的念空。 第30章 七年后。 念空手持佛珠,穿过繁华的街道,来到秦瑾钰的雕塑前。 这是他剃度之后第一次从静安寺中走出来。 如果不是无尘说此处能助他斩断前尘,他依旧不会下山。 秦瑾钰的雕塑在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下,已经斑驳得看不清原来的样子。 念空远远看着,古井无波了七年的心里再一次波涛汹涌。 他无奈地笑了笑,原来努力了七年,功亏一篑就在这一瞬间。 无尘高估了他,他还是做不到真正的放下。 念空抚上自己的胸口,胸腔中那颗心脏依旧在有力的跳动。 只有他知道,那枚平安符,他并没有扔掉,而是一直贴身放着。 从一开始,就注定他放不下。 念空走近,才发现在雕塑下,还缩着一个孩子。 孩子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脚上的鞋子破得脚指头都露了出来。 许是念空的到来遮住了阳光,孩子抬头,一双清澈的眼睛就这么撞进了念空眼中。 那一瞬,念空好像走过了千万年的时光,与秦瑾钰重逢。 “你是来带我走的吗?”孩子清脆的声音将念空的思绪拉回。 念空垂眸看着她熟悉的眉眼,心中惊涛骇浪,但面上不显:“是。”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原来这才是无尘叫他过来的用意。 念空伸手,孩子眼睛一亮,但是目光触及念空身上干净的僧袍,又将手缩了回去:“会弄脏的。” “无妨。” 但孩子还是执意往后退了一步。 念空只好蹲下,视线与孩子持平:“你在等我吗?” 孩子凝视着念空的脸:“一直有个声音告诉我,会有人来找我的,我觉得就是你,所以是你吗?” 念空看着孩子赤忱的目光,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笑意:“是我。” “我是……念空。” “念空,是你的名字吗?”孩子眼角耷拉下来:“可我没有名字告诉你,我是没人要的小孩。” 念空眼神一闪:“小宝,从此以后,你叫秦小宝。” 秦小宝眼中骤然迸发出灼人的光:“我也有名字了吗?” 念空站起身,拍拍秦小宝的头,神情温柔:“跟我走吧。” “等等,我还有东西没拿,”秦小宝说着,转身朝秦家老宅跑去。 念空看着那个方向一僵。 稍稍回神之后,念空抬脚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秦家老宅比起七年前更加的破败不堪,但是里面的杂草已经被人清理干净。 再往里走,就能发现越来越多的生活痕迹。 念空这才发现,居然有不少人在此安家。 虽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