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到教务处办公室那边，跟她联系的老师见到她就拉开椅子站起身说：“梁老师，你来得正好，我还想着一会儿去教学区那边找你。”

应瑶问他：“章老师，是学校这边有什么事吗？”

章老师先等她坐了，才笑着说：“我这边的事一会再提，你先说说你的问题。”

应瑶坐在办公桌对面，刚提及姚叶春的名字，章老师便打断她，说：“我也正是因为这个要跟你谈谈，今天上午我们学校这边就收到姚叶春家属的投诉。你说吧，这事其实主要也怪我，没有认真核实情况就贸然给他家里打过去电话。好在他本人包括他家属也不是不讲道理，人家也没有说什么，没有将事情闹大。不过这次经验教训也告诉我们，做事还是要三思而行。”

他这样讲，应瑶根本不好再说什么，只回他道：“我明白了。”

“这都是小事，下次工作中注意就行。你这边还有问题吗，没有的话就先回去上课，你的教学水平大家还是十分认可的。”

应瑶拉开椅子转身往外走，刚走了两步又停下，回过头来问：“章老师，姚叶春家的具体地址您这边有吗？我想上门去给他道个歉。”

“这个倒不用，你们课上解释清楚了就行。”章老师说，又安慰她，“是不是我把事情说得太严重？你也不要有心理压力，好好上课，其他的事学校这边会处理。”

接下来的四十五分钟的课，应瑶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她看看姚叶春，到底还是放心不下。

班上的学员，她和徐万芳、许春兰的关系最好，许春兰大概又着急去捡垃圾，刚下课人就跑没影子。别看这老太太年纪不小，身体素质那真叫一个没话说，大冬天的，就为捡那几个瓶子，能在外面走一两个小时。只有徐万芳离开得最晚，她把狗从笼子里放出来，系上狗绳，扭头看到应瑶人还没走。

徐万芳说：“小梁老师，你可千万别因为老姚这事心里不舒服。大家都想着，下学期还要继续上你的课呢。”

应瑶笑笑：“我这儿还好，对了，你们关系处得都不错，你知不知道他家住哪儿？”

“知道，之前高美玲还喊我们去她家里坐坐，不过我就去了一回，她家孙子还小，怕狗。我带狗去，她家儿媳妇不高兴，我也不是那么不懂人脸色。”

徐万芳没怎么多想，就把姚叶春家里的地址告诉了应瑶。两人从教室出去，在教学楼下就碰到了许春兰，徐万芳一手拎着狗笼，另只手牵着狗绳跟许春兰说：“前头两天小寒，最近都冷得很，你也早点回家去吧。”

“没事，你们先走，我再转两圈。”许春兰手上拿着根钩子往垃圾桶里掏，只扭头看了她们眼，便没功夫再搭理。

徐万芳感慨了声，对应瑶说：“你不知道，我们这些人就春兰她家里条件最好。”

这点应瑶来教课ʝ没多久便清楚，单许春兰住的那个房子，就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

“她家保姆就两三个呢，跟她儿子住在一起。她儿子能干，开大公司，对她也孝顺，什么事都不要她做。”

她这话让应瑶想起来，当初许春兰还说要撮合自己和她儿子的，应瑶笑了下，问：“那她怎么？”

“到处捡这些是吧？”徐万芳接话，“嗨，还不是闲的，家里不需要她操心，也不用带孙子孙女。这也不用干，那也不能做，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捡这些卖的钱都捐给山区贫困儿童了，按她的话来说，她老了还是有点价值的，挺好的。我就不行，我能把自己照顾好就算是不给我孩子添麻烦。”

“你也怪不容易的。”应瑶说，“最近怎么样，那些什么保健产品，还是不要再买。对身体有没有好处不知道，指不定还有坏处。”

“不买了，我们社区里的人还组织宣传过，我现在也想通了，买这些东西还不如自己吃好穿好。”

应瑶也不知道徐万芳是不是真想明白，她比谁都清楚，徐万芳买那高价的床垫枕头，还真跟大部分追求“延年益寿，强身健体”的老人不一样。她说：“就是这个道理，俗话还说呢，‘能吃能喝就是福气’。”

她说起话来，一副少年老成的语气，把徐万芳给逗笑了：“你这小年轻，懂得倒不少。”

应瑶想去姚叶春家里了解了解情况，回去跟秦照说了她的想法，男人不说赞同也不说反对，只问她：“我猜他家里大概率是不会听进去你的话，你有没有想过怎么办？”

应瑶说：“先去了再说，总不能真就看着不管吧。”

秦照认真想了想：“那我跟你一起去，我先跟老年大学那边沟通一下。”

第七十四章 闭门羹

秦照办事要比应瑶要稳妥得多，姚叶春一家都对这事有抵触情绪，应瑶贸然上门，可能连门都进不去，还会被人当作不安好心的骗子。他长期给学校这边做公益讲座，说话比应瑶这个兼职的老师管用。也不知道他怎么跟学校那边讲，总归这事有了个名头。

当天晚上两人就去了姚叶春家里，只不过依旧不尽如人意，姚叶春一见应瑶出现在自己家门口，只差当着应瑶的面把门给甩上。他儿子倒还是个文明人，客客气气请他们进屋，端茶倒水。不过这文明人说起话来，夹枪带棒，他说什么都不愿意让姚叶春单独跟秦照聊聊。

对方推推眼镜说：“那都是操心操出来的，我爸这不缺吃穿，子孙满堂，哪里来的这病。他除了身体疼，也没有其他不好的症状。你们总不能追着让我们承认我爸脑子出问题，他可丁点儿都不糊涂，昨晚还能给我儿子辅导作业来着。”

说完又扭头看向应瑶：“梁老师，要不是看在你还算尽责的份上，我可要再向学校好好反应了。”

两人又被人客客气气地赶出家门。

秦照临走前给对方递了张名片过去，说：“一般来讲，抑郁症发病不是由单一病因导致，但可能会有明显诱因，患者无论身体还是精神状况都会出现明显反常。作为家属，你近期可以稍微多观察观察，如果你后面有需要，我可以帮忙介绍医院精神科方面的医生。”

姚叶春大儿子简直是油盐不进，应瑶站在门口，看到对方丝毫不在意地把秦照的名片扔在鞋架子上，再瞧秦照，仍脸上挂着笑跟对方解释。她心里堵着一团火，隐隐后悔起来，干嘛要拉着他来受这个白眼。

身后的门关上，应瑶愤愤地踢了下门口的毯子，发狠道：“再也不管他的闲事了，好心当作驴肝肺！他知不知道你一个小时多少钱，人家请都请不来的！”

秦照失笑，单手揽过她的肩，说：“你尽心了就行。”

应瑶叹口气，想想还是放不下：“我再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第二天应瑶又出去跟着中介跑了半天，总算找到家合适的房子，主要这写字楼离秦照的公司也不远，现在签约定下，算上装修和空置，两三个月后就能进场。问题是她现在手头上的钱付完一年的房租，后期装修包括买器材肯定不够，粗略估算下来还有七八万的资金缺口。应瑶想着什么时候回家跟梁国平商量商量，他本来也答应过她。

晚上她坐在地毯上，上半身趴着桌子拿个笔在那儿写写划划，忽然手机响了声，她拿起手机一看，立马扭头往在不远处饭桌上办公的男人看去，她说：“你突然转钱给我干什么啊，我这边有钱的，再说还有老梁呢，他说过的。”

上次秦照要把银行卡给她，她不肯收，买个包都觉得有心理负担。这会儿虽然心境早发生变化，但她到底不太习惯花除梁国平以外男人的钱，尤其她跟陆宇在一起，大部分时候都是她花钱得多。秦照这动不动就试图拿钱砸她的行为，真跟她之前那会儿差不多。

秦照说：“要不算我投资的。”

应瑶皱起眉，不太认可他这个说法。

可男人看着她，他说：“应瑶，我总想为你做点什么。”

应瑶低下头，嘴里不知道嘀咕了句什么，妥协了。她笑笑：“以前那工作室，我从来都不管这些，只问教学的，要是赚了还好说，假如你这笔钱亏了，可别再来找我要回去。”

秦照好像半点儿都不心疼他刚给出去的十万块钱，说：“不会。”

晚上睡觉之前，应瑶去抽屉里翻找自己的眼镜盒，忽然看到吃了一半就没再动过的药盒，她怔了好会儿，扭头看眼从床另一侧掀被准备上床的秦照，她冲秦照摇了下盒子：“你看我这记性，这还有几颗药没吃呢。”

秦照看着她又把盒子扔进垃圾桶。

应瑶俯身过来拉他：“你也不要成天琢磨着要为我做什么，你为我做得事可不少，要不是你，我现在恐怕还是得靠着安眠药才能入睡，现在指不定只会在家吃吃喝喝，颓废成啥样了都。”

她从来不吝啬表达自己的感情。

秦照却说：“你不会的。”

“怎么不会，我自己都不确定的事，你能这么肯定？”

秦照毫不犹豫点点头，弄得应瑶一下不好意思了起来。

-

姚叶春去老年大学上课应瑶不放心，这天周三下午的课他没来，应瑶心里更觉不得劲。舞蹈课上完，她直接开车回家，车子已经熄火停到车位上，在车里坐了会儿，又将车驶了出去。

姚叶春家的防盗门锁着，应瑶鬼鬼祟祟在人家门口转了两圈，跟做贼似的。正琢磨着是不是该上前去敲门，姚叶春儿子、儿媳妇两人这时候下班回来了，夫妻俩一见应瑶脸色就不好看，男人不耐烦问：“梁老师，你怎么又来了？我们这是招你惹你了？我再说一遍，就算是我爸有什么事，也轮不到你来管。”

两人无视应瑶过去开门，应瑶站在门口往门内望了眼，忽然听到刚进屋的女人大喊了声：“爸，您怎么还在睡觉，磊磊呢？您没去接他吗？老师给您打电话了没有？”

“我没接，你们自己去接，身上疼不想动。”

应瑶听到姚叶春的声音，刚回头就让急匆匆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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