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场休息时,陆夫人走了过来语气冷淡疏离:“外面有家咖啡厅,我在那里等你。”说完人就离开了。 桑榭继续擦琴。 旁边的同事不放心,凑过来低声说:“桑榭,你是不是有麻烦了?刚才那女的看着不好惹的样子!” 桑榭摇头淡笑:“没事!是认识的一个……长辈。” 那人半信半疑。 桑榭换了自己的衣服,去门口的咖啡厅。 陆夫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因为太贵气,所以很显眼。 桑榭过去坐下。 陆夫人给她点了一杯柠檬水,淡淡道:“喝咖啡对皮肤不好。” 她又看着桑榭的衣着,忍不住责备道:“你要体验生活,我可以给你安排最好的乐团!这是什么地方、是你这个陆太太该来的吗?还有……你身上穿的什么衣服,在季皙回来之前,必须一切回到原位!真是乱了套了。” 她说了许多。 桑榭就安静地听,末了她很淡地笑笑—— “我觉得这样很好。” “还有,我跟季皙要离婚了,他去了哪您难道不清楚吗?” …… 陆夫人一窒。 这是桑榭首次,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而且桑榭没有叫她一声妈。 过去,不管季皙怎么冷淡她,桑榭见了她都是很尊重的。 一时间,陆夫人有些不习惯。 桑榭索性把话说开了:“我知道您不喜欢我,所以您今天过来找我,我挺惊讶的,我一直以为您比较希望我跟季皙离婚。” 陆夫人静静打量她。 许久未见,桑榭是不一样了。 不再唯唯诺诺,变得伶牙俐齿。 但陆夫人毕竟在上流圈子几十年,自然有些手段,闻言她笑了。 笑得风轻云淡。 片刻,陆夫人收起笑意:“是,我确实不大喜欢你!长得太漂亮了……太漂亮的女人不好!但是相比之下我更不喜欢白筱筱进门,那种乱七八糟的出身也敢肖想爬进陆家大门。” 她蓦地又笑了下:“不过她没机会了!腿断了又离过婚,平常的男人都不会要,何况是季皙!” 桑榭听了全身恶寒。 陆夫人却是从从容容。 她轻摸桑榭的脸蛋,低叹:“你很美!难怪季皙恨着恨着,都放不开手了!” 说完,陆夫人起身。 她环顾四周,淡淡道:“我会跟季皙谈谈!让他接你回去。” 末了她又挺嫌弃:“这里不适合你!” 陆夫人走出咖啡厅,外头,早有一辆黑色房车在等着。 司机恭敬打开车门。 陆夫人坐上车后,靠着奢华椅背缓缓舒了口气。 她知道桑榭怎么想的。 无非是不自由、如豢养的宠物,丈夫不尊重自己……可是谁不是从那样子过来的呢?又有谁年轻时不是容色倾城,依旧栓不住丈夫的心。 桑榭还是太年轻、太冲动! 想到这个,陆夫人又是一阵嫌弃,她靠窗而望……却看见一个人熟悉的人。 成熟英挺,气质出众,在人群中相当耀眼。 但是在陆夫人眼里,却如同眼中钉、肉中刺。 她喃喃自语:“这个小杂种!” 前头开车的司机,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夫人怎么会说出这样粗俗不堪的字眼,他一定是听错了。 …… 陆夫人离开。 咖啡厅里,桑榭独自坐了几分钟。她没有时间去哀悼什么,因为她很忙,忙于生计忙于奔波。 深夜,回去时下起了雨。 怕小提琴淋湿,桑榭脱了外套包着,快步跑向公交站台。 她难得舍得打车。 但是下雨天,车很不好打,站在阴雨绵绵的深夜半小时……桑榭冻得发抖,最后准备跑回去。 但才跑了两步,她看见了季皙。 正前方,水光陆离的马路边上,停了一辆黑色锃亮的高级车子。 车窗半降,露出季皙那张矜贵的脸。 他穿着一袭黑白经典西装,样子像ᴊsɢ是从哪个正式场所才出来的,全身带着一抹淡淡的松弛感……衬得桑榭更为狼狈。 隔着雨夜,四目相对,静静凝望。 桑榭冻得双唇颤抖。 她的手死死抱着小提琴,像是抓住生命里最后一根浮草……她心里清楚,这是季皙给她的台阶。 现在,她只需要服个软,坐上车。 她马上会有干净的毛毯和热水,明早不需要再去商场表演,她会在豪华柔软的大床上醒来,当回那个陆太太。 但,那不是她要的! 桑榭站在雨里,静静与他相望。 雨势渐大,沾湿了眼睫,也模糊了彼此的目光。 约莫一分钟时间,她单手挡着头顶,在雨里向前奔跑…… 雨水溅起,溅在名贵的车身。 她与他,在雨夜错身而过。 深夜的街头,桑榭在雨中奔跑的声音,一声声敲在季皙的心里……淡淡的,闷闷的。 他没有下车,他任由桑榭擦身而过。 他看见她的脸,没有一丝血色。 他看见她漂亮的手指贴上了医用胶布,他看见她身上朴素的衣裳,也看见她全身上下没有一件像样的首饰。 但即使如此,桑榭也没有向他低头。 雨,继续下…… 车挡玻璃前,雨刮器不停左右摆动。 车内,司机跟一旁的秦秘书都默不作声,因为都看得出来季皙心情很不好。 良久。 终于,季皙轻声开口:“秦秘书,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桑榭不在那家机构上班而选择这种不体面的演出公司?她是喜欢吃苦?” 秦秘书心头大震。 她斟酌半响,才低低地说:“我以为……这样能让太太早点回家!陆总,我可以去向太太解释,说这并不是您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