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凰强扯着唇角,安抚道:“姐姐放心,没什么,只是大夫说有一味药长安城内不太好寻。我便想着自己亲往,也顺便走走,散散心。” 淑妃看着她,将信将疑:“当真?” 霍青凰点点头,眼中满是诚恳。 许久,淑妃叹了口气,执起她的手,眉目温柔:“我就你这一个妹妹,你有何事都要同我说,可千万别瞒我!” 故作坚强的伪装似是被这句话击碎,霍青凰眼眶一热,忙垂眸压下。 “姐姐,我想和离了。” 第五章 人生苦短 闻言,淑妃一时愣在原地。 她还没说什么,霍青凰又仰头强扯一笑:“我开个玩笑,你别当真。” 淑妃见此却只是抱着她,拍着她的肩膀。 “不管如何,长姐都站你身边。” 霍青凰眼底含泪,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直至酉正,她才出了宫。 站在宫门外,霍青凰望着恢弘的皇宫,千言万语都难诉一字。 姐姐孤身在宫中生存本就艰难,她又怎么忍心让姐姐为她烦忧。 她叹气,心道:姐姐莫怪我,你能好生安稳的活着,妹妹便心满意足了。 雪落在身上,寒风似刀,忽然牵动起霍青凰胸口的一阵痒意。 她没忍住咳了起来,好一会儿才缓过去。 微微晃动的马车里,霍青凰忽闻一阵香甜的梨膏糖的气味。 她掀开车帘,不想一眼便看见几尺外的冯嘉俊,还有他身旁的宋映岚。 两人站在卖梨膏糖的铺子前,一墨一霜的衣裳,甚是般配。 霍青凰怔住,心霎时间恍如坠入冰窟一般。 她放下车帘,紧紧攥着斗篷的一角,萦绕在鼻尖的甜味也渐渐变得苦涩。 她想当做什么也没看见,可心中的酸楚不减反增,热泪涌上。 霍青凰抑制不住,任其无声淌过冰冷的脸颊。 少傅府。 霍青凰站在府外,看着偌大的宅院,头一遭有了疏离感。 她不再是这儿的主人,而是客人,不日将离。 回到院落,霍青凰拂去秋千上的雪,轻轻坐下慢慢晃着。 她仰起头,阴沉沉的天不见日头。 有一瞬间,她想起夏日的骄阳,那耀眼刺目的光芒和冯嘉俊很像。 然冬雪之月,待骄阳难现,面前这白雪红梅美景也将消散。 就像她和冯嘉俊在一起十年,终究还是要分开。 “吱”的一声,院门开了,冯嘉俊缓缓走进来。 霍青凰转头看去,那俊逸的身影好似让她忆起了十年前,她对冯嘉俊一见倾心,然后自顾深爱至今。 可他的那份情,终究不会再属于她了…… 霍青凰看着冯嘉俊站起身,苍白的脸上漾起一抹笑容:“我们和离吧。” 冯嘉俊一怔,心头微窒:“怎么突然提起这事儿?” “宋映岚是个好女子,别耽误了她。”霍青凰微垂眼眸。 冯嘉俊看着她,神情复杂,更觉有种难言的压抑感。 “我还有事。”说着,他转身进了屋拿着几本书走出来,又出了院门离开。 直到脚步声消失,霍青凰才收回目光,浸着悲伤的眼中一片晶莹。 往后几日,她再没瞧见冯嘉俊,自然也没机会同他说和离一事。 霍青凰总觉着他在故意躲着她。 直到大年十四,是要给沈家二老扫墓的日子,冯嘉俊才没有再次匆匆离府。 城外,墓前。 霍青凰跪了下来,看着碑上爹娘的名字,眼眶微红。 她哑声道:“爹,娘,女儿来看你们了。” 身前的纸钱燃着,成点点灰烬被微风卷起,飘落在莹白的雪地上。 这是她最后一次来给爹娘扫墓了。 “沙沙”两声轻响,霍青凰转过头,竟见冯嘉俊也跪了下来。 她眼神一闪,欲言又止。 他是从一品少傅,而她爹是从四品的内阁侍读学士,于礼本不该跪。 冯嘉俊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便道:“此事,是我该做的。” 闻言,霍青凰鼻尖一酸,险些落泪。 他亦如故往的好,可惜自己已配不上他了…… 第六章 祈福 霍青凰收回视线,将所有情绪一并跟着眼泪压回去。 待磕了头,冯嘉俊率先起身,伸手去扶霍青凰:“雪地寒凉,你身子还没大好,快些起来吧。” 霍青凰摇摇头,避开了他的手,自己撑膝而起。 冯嘉俊手一僵,心底流过异样的感觉,却也很快掩了去。 离开时,霍青凰不由回头又看了眼爹娘的墓,落了灰般的心似针扎般疼着。 爹,娘,若我能见到你们,一定与你们一同保佑姐姐。 少傅府,正厅。 霍青凰喉口痛痒,没忍住轻咳了两声, 冯嘉俊微微蹙眉:“你风寒未愈,早些回房休息。” 闻言,霍青凰沉默地点点头。 冯嘉俊看了她一会儿,还是什么话也没说,转身朝书房去了。 望着那离开的背影,霍青凰无力地叹了口气。 菊青上前扶着她,不禁说道:“夫人,您为何不将您的情意和大人说呢?大人那般好的人,若是知道,定不会同您和离的!” 霍青凰抿抿唇,依旧没有说话。 他自然是好,可也就是因为他那样好,她才不能告诉他。 她不愿让他烦心。 深夜。 紧闭的房门和窗户挡不住外头阵阵风声,霍青凰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 她出神地看着床幔上挂着的流苏穗子,心思百转千回。 虽然已和冯嘉俊说了和离一事,可心里很是疼痛,她舍不得他,更觉自己配不上他。 霍青凰有些烦躁,她起身披上斗篷,点了一盏烛火。 她拿起几日前从书房中拿来的书,欲转移注意力,而书上的一句话却让她在难挪开眼。 “人生苦短,遗憾难免,可人生来一贫如洗,死也当坦坦荡荡,而非满心牵挂……” 霍青凰眼神微怔,不断喃声重复着,觉此话甚是在理。 她十六岁就嫁给了冯嘉俊,此时的自己早已过花信之年。 然这半生她都在压抑自己的情绪和心意,如今剩下这不过一月的日子,为何不能放肆一些? 霍青凰合上书,眼底划过如释重负的轻松。 将书放回原处,她起身吹灭烛火,带着几丝倦意躺回床榻上。 被被褥暖意包围间,霍青凰决定明早就去找冯嘉俊。 巳时。 霍青凰算着冯嘉俊下朝了,便去到他的书房外。 可在抬手推门时,她忽然胆怯起来。 “咳咳咳……” 霍青凰喉间一痒,忙以帕子捂着口鼻转过身去。 她紧皱着眉,神色尽是痛苦,现在每次咳嗽都似是要将她的心肺一并扯出来似的疼。 然这股疼痛倒是让她清醒了些,她昨夜已想好了,如今怎么能打退堂鼓呢。 将几欲涌上的咸腥压下后,霍青凰深吸了口气,推门而入。 冯嘉俊正在看书,见她突至,略显诧异。 “五日后的祈福日,你可否陪我去?”霍青凰温声问。 冯嘉俊一愣,他那日有约了。 可是拒绝的话却忽地卡在了嘴里,霍青凰那单薄的身形,还有那隐隐泛着水光的眸子,鬼使神差地让他改变了说辞:“可以。” 五日后。 霍青凰特地打扮一番,穿了件象牙色洒花长袄,披着大红羽缎斗篷,往日的沉稳尽变成了明艳活泼。 她立在雪中,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