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良满脸血渍，遍体鳞伤，看见桑虞便紧紧抓住她不放。

“师姐……药王谷没了！”

桑虞脑子里“轰”地一声：“你说什么？”

何小良却呕出一口血来，他张皇地：“我找不到师父……师姐，师父在哪儿？”

桑虞连忙扶着何小良去了唐父的院子。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清冷的声音传来。

“岳父，是自刎还是鸩毒，你自己选吧。”

桑虞大脑一片空白，脚步竟活活冻住了。

不等桑虞反应，小师弟已经推门而入。

却见院里唐父居然跪在季祯面前，而季祯旁边的侍卫手里，正放着一把匕首和一晚药。

何小良气涌心头，指着季祯大骂：“季祯——你枉为人子！”

季祯看见桑虞，心中却是一慌。

他张了张嘴，这一次，连半点理由都说不出。

桑虞直直地看着他，声音冷得如雪。

“药王谷，是你灭的？”

第十章 世间最痛不过爱你

“药王谷，是你灭的？”

她又问了一遍。

季祯的脸色沉得十分难看。

何小良却红了眼，抽出旁边侍卫手里的长剑就朝季祯怒吼着刺了过去。

季祯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他本想一剑了结此人，却在看见桑虞的时候骤然收了手。

可这时，旁边侍卫却一剑刺来。

正中小师弟的后背。

浑身浴血的人忽然就不动了。

那个脸上还带着些许稚嫩的孩子缓缓转过头，眼中露出悲恸和不甘：“师父……”

跪在地上的唐父嘶吼一声，抓着红色漆盘里面的匕首就朝季祯扑了过去，却直直地扑在了地上。

桑虞这才发现，她的父亲……早被人挑断了脚筋！

她捂住胸口，再也没忍住，吐出一口黑血来。

唐父仍旧拿着匕首拼尽全力朝季祯刺去。

季祯侧身闪避，他的目光却不受控制的停留在桑虞身上。

他看见桑虞吐出一口黑血，看见她捡起剑来搁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小七！”

季祯心头突突地跳，他站着动不了。

眼见季祯就要被唐父刺中，那侍卫又扬起了剑一剑打飞了唐父手中的匕首。

季祯慌张的伸手：“小七，快放下！”

“你别过来！”桑虞大喊着，季祯的脚步生生顿住。

“放我们走。”

桑虞只说了这一句。

季祯这才发现，她竟然已经苍白消瘦至此。

他的心里骤然一紧，像是被紧紧扼住了似的难受。

那悬在她脖上的剑，让他骤然害怕起来。

“好、好……我放你们走。”

旁边侍卫连忙道：“王爷，药王谷通敌卖国，切不可放虎归山啊！”

“闭嘴！”

桑虞蹲下身，扶起了虚弱狼狈的唐父：“爹，我们回家。”

父女两一深一浅地从王府里走了出去。

外头的风霜越来越大，冰冷的雪花落在桑虞的身上，很快就化了水，然后又有新的落下来。

前路到头，是一处破庙。

桑虞扶着唐父，狠狠摔在了庙门口。

走到这里，已用尽了她最后的力气。

唐父连忙将桑虞扶起来，搂在怀里，老泪纵横：“儿啊，我的儿……”

他用两条废腿，艰难的蹭着地面，将女儿半拖半抱进庙里。

一条血路蜿蜒。

“儿啊，你别怕……”唐父的眼泪滴在桑虞脸上，让她又勉强睁开了眼。

“爹，我不怕，我就是有点冷。”

桑虞朝唐父笑丽嘉笑。

她不知道，她的嘴角早就咳得全都是血，映衬在惨白的脸上，看得唐父心口一阵阵疼。

“爹抱着你，抱着你就不冷了……”

唐父紧紧的抱紧女儿，可还是感觉到怀里的身体一点点凉了下去。

“爹，对不起……对不起……”

她想说，对不起，她错了。她不该不顾他和娘亲的反对，非要嫁给季祯，害死了师兄，害死了银杏，还有整个药王谷。

她想说，对不起，她不孝，最后的最后，还是让他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可她再说不出话来。

“儿啊，别想了，爹给你唱唱歌，你就不痛了……”

唐父浑浊的双眼流出两行清泪，哼起了小时候常给桑虞唱的童谣。

跟小时候一样，爹爹温暖的怀抱，还有熟悉的童谣声。

桑虞忽然笑了起来。

恍惚间，她似是哑着声说：爹，娘来接我了……

随即闭上了双眼……

破庙里的神像高高在上，俯瞰着这世间悲惨的灵魂。

此时风雪骤停。

季祯一脚踹开了庙门！

第十一章 桑虞死了？

天边露出一丝鱼肚白，季祯带着侍卫进了破庙。

他担忧着桑虞，最终还是寻了过来，却没想到刚进门，就见两具依偎在一起的冰冷尸体。

那瞬间，季祯的脑中“轰”地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崩塌了。

他怀揣着一丝希冀去探桑虞的鼻息，伸出的手都在颤抖，却半晌都没有摸到半点鼻息。

寒意，直从脚底冷上心尖，抽走他全身的力气。

“不可能！”季祯猛然起身，他怎么也不能相信，那个替他挡下毒箭奄奄一息却还是坚强挺过来的桑虞，居然会死？

这绝不可能！

她还活着，她就在他们的小院里，就坐在院中她最喜欢的石椅上，等着他回去……只要看见他，她就会迎上来，朝他露出温婉欢喜的笑容，连眼睛里都满是欢喜……

小七不会死，她怎么可能会死！

“王爷，王妃的尸身怎么办？”旁边侍卫上前问道。

季祯猛然瞪过去，那模样威慑逼人，瞬间无人敢再说话。

“王妃没事，王妃还在院里等我回去。”他脸色冰冷，浑身散发着无可匹敌的气势，眼睛却一片通红，像一只被围困的兽，找不到归处。

他拂袖起身，不去看地上的尸体，仿佛这样就像桑虞还没有离开一样。

丢下破庙里的尸体，他一步不停地奔向他与桑虞两人的卧房，四处寻找着她的痕迹。看到那些往日旧景，他凛声喊着，声音却带着藏不住的颤抖。

“小七，我回来了……”

两行清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她怎么不在？

一定是去给他做晚膳了，他只要等一等，等一等她就会回来了。

得知破庙里的事情，太妃叹了口气，将二人的尸体收殓了。

而另一边，冯玉儿却开心得很，她自以为桑虞死了，怎么也该她上位了，欢欢喜喜地去找季祯。

谁知道一进门，就看见季祯垂着头坐在桌边，满脸胡茬，形容憔悴。

她差点都没认出来这个男人就是那个英姿飒爽，威风凛凛的王爷！

“王、王爷……”她急忙收敛了自己脸上的喜色，做出一副悲伤神情，“听闻姐姐去了，她怎么死得这样惨！玉儿也伤心得很，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正等着季祯的柔声安慰，泪珠子沾在眼睫上，要落不落的样子，甚是惹人怜爱。

季祯却直接用掌风将她推开，大怒道：“你胡说什么！王妃没死，她压根就没死！你给本王滚出去！”

冯玉儿被暴怒的季祯吓到了，连连退了几步，面前的门“砰”一声关上。

过了许久，她都还惊魂未定，她从没见过季祯这个模样！

骂走冯玉儿，季祯脸上忍不住地流露出痛苦，他抓乱自己的发，悔恨不已地重重锤在桌上。

不是说过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两人要白头偕老举案齐眉的么？

“小七，你怎么还不回来……”季祯再也忍不住，面露悲色，悔恨不已。

天都快黑了，你怎么要做这么久的晚膳？

我不吃了，我什么都不想要了，你回来好不好……

季祯回忆着他们之间种种，他才骤然发现，原来他这样地深爱着桑虞，爱到骨子里面，爱到他以为他们之间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可不过短短几年，他怎么就会突然变了呢？

是他，这全都怪他！

是他没有遵守诺言，是他让了位置给其他的人，向来自尊好强的小七又怎么容忍得了呢？

她那样的爱着自己，为了他不顾自身安危地挡下毒箭，甚至不惜违背父母之命也要嫁给自己……

他当初是怎么说的？

得她殪崋一人，此生足矣。

可后来呢？

他变了心，弄丢了她。

他们曾经这么相爱，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在一起。

而毁了这所有一切的，不是别人，就是他季祯自己啊！

“啪嗒”一声，床头小柜上掉下个唐雕。

季祯走过去，将那唐雕拿起来，上面雕刻的是桑虞……栩栩如生，音容笑貌，宛如就在他的眼前。

他伸手抚摸上手中小像唐雕的脸，神情温柔无比。

“小七，你回来了。”

第十二章 黄泉路上，你等等我

自桑虞离去之后，季祯就被抽走了生的力量。

他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致，送上来的菜肴也一口不动，整日整日地抱着桑虞的小像唐雕，跟她说着话，就像桑虞还活着一样。

看着他不吃不喝，太妃十分地担忧。

她去劝了季祯好几次，可他都仿佛听不见一样，只抱着那小像唐雕。

太妃想命人将那小像夺下来，季祯却骤然大怒，将所有人都呵斥出去，谁人也不许碰他的人像唐雕。

他这是魔怔了。

太妃焦急地看着季祯日渐消颓，而无能为力。

小七是个好孩子，她的去世，让太妃也唏嘘不已。

曾经她也是盼着他们两好好地，举案齐眉白头偕老的，可谁知道后来竟会是这样的结果。

正院，季祯和桑虞的屋中。

季祯倚在床边，用指肚一点点地摸着手里那小像唐雕，连一丝一毫的细节都不肯错过。

抚摸的动作做到半途，突然就停了下来，季祯的脸上露出苦痛的神情，他紧抓着那小像唐雕，将它紧贴在心口的位置。

心口处猛烈地疼起来，他身体里忽然气血上涌，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再也不会有了，如小七那般明艳深刻的女子，他这辈子再也不会遇见了。

入夜，太妃屋中，丫鬟急步过来。

“太妃，王爷晕倒了！”

太妃急忙起身，带着大夫来看季祯。

不过短短几日，他就已经形容瘦削，骨架突出，看起来整个人憔悴得不行。

“王爷这是忧思成疾，又不吃不喝才导致的晕厥，再这样下去，只怕是有性命之忧啊！”

太妃闻言震惊，她知道季祯为了桑虞的离世而自责愧疚，却没想到他竟会悲恸到这个地步。

这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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