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密有序气势连贯且变化莫测。虽是多山河大景,却也有山涧飞泉,瓦房茅舍,劲竹苍松,红花绿柳点缀其间,气势雄伟壮丽,又不失处处细节。” 她越说越自得,指着画上如豆大小的人物,又道: “官人你瞧,这画上虽然人小如墨点,但仔细瞧着,却也是神态各异,十分拟真。王希孟下笔,讲究浑厚轻盈并重,画面虽静,但却好似动景一般,要人叹为观止。此画布局也颇为讲究,深、高、平三远构图,以不同的视角展现千里江山之壮丽巍峨,实在是妙。” 宸贵妃妙语连珠,分析得头头是道,连掌柜的听着都忍不住夸赞道: “贵人好品味,处处皆说到了点子上!” 萧景珩也颇为讶异,“婉儿不是向来对这些不感兴趣吗?” 宸贵妃面露娇羞,弱声道:“妾陪伴在官人身侧,官人所好便是妾之所好,自然样样都得学着。妾自知天资不足,唯有勤能补拙,方可弥补一二。” 闻她此言,萧景珩连连颔首,笑意盈面, 宋昭也是浅浅笑着,并没有说她对此画的任何见解。 等众人从画馆离去后,宸贵妃不明白萧景珩为何明明十分中意那副画,却并没有买下,于是问道: “皇上方才看了那画许久,为何不买下?那价格虽然贵了些,但也算公道。” 萧景珩笑而不答,反手一指宋昭,“你问问懿妃。” 宸贵妃眸光里的温柔霎时尽消,嫌恶地瞪着宋昭,“什么呀?” 宋昭略一欠身,回话道:“方才那画上头的山石,是蓝色的。” 宸贵妃道:“那又如何?本宫看《如意真集》的时候见上头说过,山石之所以会成为蓝色,是因为上头的墨年代久远褪色了,正因为它是蓝色,不正极好?” 宋昭答:“是如此。可方才那副画上头的蓝色,是虫料新添上去的,本身就是蓝色,与矿彩褪色形成的靛蓝,是有细微差别的......” 宋昭见过矿彩褪色的样子,萧景珩亦见过, 唯有贵妃临时抱佛脚,揣着书本上头学来的东西掉书袋子, 看似字字珠玑,实则没有半分自己的见解。 听宋昭这般分析,宸贵妃自觉脸面挂不住,娇哼一记道: “你还真是见多识广,博学广识!” 她回头顾着和宋昭说话,一不留神却被一冒失的妇人撞上来,险些将她给撞倒。 侍卫们见状连忙围上来,将那妇人擒住。 萧景珩搀扶着宸贵妃,忙关切道:“可有伤着?” 宸贵妃摇了摇头,转而瞪着那名满头大汗的妇人,不豫道:“你急着做什么?长眼睛不看路吗?” 那妇人‘扑通’一声跪在了众人面前,哭着求饶, “贵人担待,我不是有心的!我......我儿得了重病,抽搐着晕倒过去。今日赶上檀仙人开庙,我便急着去向他祈求,看他能否搭救我儿子性命......” 宸贵妃闻言,面色缓和了些,“既然是孩子生病了,你就该去找郎中,没得去找个神棍做什么?” 妇人解释道:“哪里请得起郎中,我儿的病拖了两年,家底早就耗干净了。当家的上山挖参不慎跌落,留下我们孤儿寡母,还能有什么办法......” 她哭得伤心,宸贵妃瞧她衣衫褴褛,瘦的都成了皮包骨头, 于是心下不忍,吩咐流玥拿了二十两纹银给妇人, “这银子你拿着,先给孩子好好治病,别总想着那些无稽之谈了。” 妇人只道是见着了活菩萨,冲着宸贵妃连连叩首,抹着眼泪连滚带爬往家中跑去了。 宸贵妃处理这事时,萧景珩全程一言不发从旁瞧着, 只等妇人走后,他才道:“婉儿如今是愈发温柔了。” 宸贵妃红着脸,娇笑道:“臣妾已为人母,更是瞧不得这些。” 萧景珩牵起他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已示情好。 后又向江德顺问道:“常听苏州百姓提及檀仙人,那是个什么世外高人,要此地百姓如此趋之若鹜?” 江德顺道:“奴才私下打听过,此人名作檀越之,精通卜算之术,的确是有些本事在身上。” 说着扬手一指不远处香火鼎盛的庙宇, “前头的无字庙便是苏州百姓自发为檀越之建的庙宇。” 萧景珩瞧着庙宇前人头攒动,简直比赶集还要热闹,不觉也起了兴趣, “走,咱们也去瞧个热闹。” 第266章 一语成谶 无字庙门前人潮堆积如山海,宋昭前几日陪伴太后去寒山寺的时候,瞧着都没有此地壮观。 宸贵妃是最烦人挤人的,她那身华贵的行头被百姓们挤来挤去,眼瞧着都皱巴了,于是她低声对萧景珩撒娇道: “皇上!一个算命的有什么好看的?能耐再大还能大过钦天监去?咱们走吧~天气本就闷热,这地方挤了这么些人,万一再不小心伤着皇上了可怎么好?” 宋昭也道:“贵妃娘娘所言甚是,此地人多杂乱,皇上还是避着点好。” 萧景珩本也就是一时好奇,这会儿见着人多如牛毛,他也就失了耐性,听劝折返。 却才走出两步,从无字庙中走出一庙童,吆喝着百姓们安静下来后,肃声道: “先生今日闭庙了,大家请回吧。” 人潮啰嗦抱怨着散去之际,庙童赶两步追上了萧景珩, “贵人留步,我家先生请您进去。” 萧景珩觉得奇怪,但想着既然那檀越之支开众人独请了他,说不定是真看出了什么玄机来, 心下好奇愈浓,便带着宋昭和宸贵妃入了庙。 入内时,见一青年男子着一袭青衣,拱手以待众人多时。 他看上去很是年轻俊朗,一点也没有萧景珩想象中的那般朱颜鹤发,仙风道骨。 没等萧景珩开腔,檀越之就冲众人深深一揖,恭谨道: “草民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闻言,众人皆是讶异, 萧景珩拧着眉头审视着他,“你如何知晓朕的身份?” 檀越之道:“卫家贵客迎入别苑,已是身份不俗。加之这两日城中巡兵明显多了起来,且卫大人还自掏腰包三万两修建河堤,天降祥瑞于姑苏,必是有贵来临。凡此种种,倒也不难猜想。” 檀越之以神算子之名闻名于苏州,萧景珩还当他会空口白舌的胡诌一番,说这一切都是他卜算出来的。 却听他尽实所言,萧景珩便免了他的礼数,又说: “你倒实诚。苏州百姓皆唤你为‘半仙’,可也是用这等小聪明去糊弄旁人?” 闻言,檀越之方才还松弛的神色一瞬紧绷起来,异常严肃道: “先天八卦演算之术,乃通达天地定数,是为天机将演算之人的命格泄露于草民。正因天机如此,草民岂敢亵渎神明?所以有就是有、无便是无,草民不敢胡诌,不然必遭天谴。” 寥寥数语,让萧景珩对他起了兴趣, 他回身落座堂下,随口打趣道:“哦?那你也给朕算上一卦,让朕瞧瞧你的本事。” “能为皇上演算,是草民的荣幸。” 檀越之所卜算之术,依据于河图的先天八卦,和钦天监所用洛书的后天八卦相比,还是有很大差异的。 不过这些莫须有的东西,宋昭从来都是不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