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了半天，钟歆婷还是轻声开口：“你也要好好休息。”

崔江尧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低低地应了一声后，就再也什么都没说。

两人安静地站在病房门口，霍夫人在病房里睡着了。

钟歆婷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但也明白，现在说什么都安慰不了崔江尧。

她能知道他的痛苦，他的悲伤，却无法为他做点什么。

半天，钟歆婷想，或许崔江尧现在需要的是独处。

她缓缓抬起手，犹豫着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很轻。

然后沉默地离开。

钟歆婷不知道，就在她转过身的时候，崔江尧慢慢地抬起头，眼神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看，眼底染上无尽的悲恸，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霍夫人是在第二天的晚上走的。

钟歆婷在睡梦中接到一个电话，她迷迷糊糊的，没有看清屏幕上的名字就接起。

那边始终没有声音。

钟歆婷朦胧的意识渐渐清醒，她正要把手机拿离耳边，听筒里传来崔江尧低沉沙哑的声音。

“浅浅，我妈去世了。”

与此同时，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轰隆一声雷，雨水紧接着倾泻下来。

钟歆婷怔怔地坐在床上看向被雨水浇花的玻璃窗。

她浑身发凉，心脏也像是浸在冷水里。

好久，钟歆婷攥紧手：“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

钟歆婷找到崔江尧的时候，他坐在酒吧外面的马路牙子上。

他没穿平时的那几套西装，一件灰色套帽衫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很多。

也脆弱了很多。

崔江尧看上去喝的不多，但是人靠在路灯杆上，双眼紧闭着，是喝了不少。

钟歆婷从出租车上下来跑过去，她去拉他的手臂，满脸焦急：“小叔！小叔？”

喊了几声，崔江尧动了动，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黯淡的眼眸在看到钟歆婷的时候亮了一瞬。

但也只是一瞬。

很快，崔江尧再次闭上眼，嘴里呢喃着：“你来了……”

钟歆婷抓着他的那条胳膊也像是灌了铅一样往下掉。

她一个人扶不起他，没了办法，拿出手机打给了崔江尧的助理。

助理很快开车赶来，下了车就去扶崔江尧。

钟歆婷帮着他一起把崔江尧扶上了车。

车子开在回家的路上，助理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

从上车之后，钟歆婷就一直盯着崔江尧。

那眼神中的心疼，根本就掩饰不住。

车子晃动，钟歆婷见崔江尧皱起眉，以为他是不舒服，便把他的头轻轻搁在了自己的腿上。

到地方，两人再次把崔江尧给扶了出来。

可就在助理开门的时候，他犹犹豫豫的，神色为难。

钟歆婷察觉到不对劲，轻蹙眉头：“怎么了？”

第九十四章 不能说的秘密

助理想起刚才在车上钟歆婷看崔江尧的眼神。

这件事被她知道，说不定还能促进点什么。

他连忙摇摇头说没事，在密码锁上输入密码。

钟歆婷看见了，1108，崔江尧没改。

门打开，助理扶起崔江尧靠在墙上的另一边身子，和钟歆婷一起往里走。

屋子里没开灯，可刚走进玄关，客厅里亮的像是在发光。

钟歆婷下意识抬眼看去，彻底傻了。

为什么崔江尧家的客厅里放着一个无尘箱？

为什么无尘箱里，会挂着她的婚纱？

那件，几年前她为自己设计的、三年前被买走的婚纱？

钟歆婷怔在原地，助理独自将崔江尧扶回了卧室。

出来时，她还愣着。

助理觉得有些事得自己来说。

“黎小姐，这件婚纱……你也看到了，其实三年前，就是霍总让我去买下来的。三年多了，它一直摆在这里，霍总每两周就要请人来给这件婚纱做保养。”

钟歆婷心尖狠狠一颤。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话刚问出口，她自己都知道答案是什么。

助理吸了口气：“黎小姐，霍总虽然不说，但是他对你的爱真的一点都不少，只是他的爱很隐忍。这些年，或许别人不知道，但是我是最清楚的。”

卧室里突然传出崔江尧低低的嘟哝声。

助理吓了一跳，确认他没醒，才继续说下去。

“黎小姐，还有……您去纽约的三年，霍总其实悄悄去过好多次，虽然我没有跟着他，但是我知道他一定是去看您的。”

“我猜到两位大概是因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在一起，但是黎小姐，从我认识霍总的第一天起，就算听您喊他一句小叔，我也没有觉得你们的关系是长辈与晚辈的关系。”

“毕竟，你们真的没有血缘关系。”

助理走后，钟歆婷轻车熟路地去了书房。

拉开书桌抽屉，里面一沓机票。

无一例外，全是从上海飞往纽约的。

机票底下是好几张照片，照片上的人只有一个人。

钟歆婷捂住唇，心里像是被针扎了好几下，又痒又疼。

从照片上可以看出来崔江尧在拍摄的时候很小心翼翼，或许是在拍的时候正巧她要转头，所以他躲避，拍的很不清晰。

大滴的眼泪从钟歆婷的脸上悄然滑下，落在照片上。

原来那三年，他也一直在她的身边。

用一种隐忍的、沉默的方式。

钟歆婷放下那叠机票和照片，一步一步走进卧室。

崔江尧躺在床上，满身的酒气，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钟歆婷半跪在床边，含着满眼的泪伸手覆上他的脸。

霍夫人病重后，他连拾掇自己的心思都没有，几天过去，他下颌上冒出不少青色胡茬。

有些扎手。

钟歆婷一直以为，傻的人只有自己。

可现在才知道，原来崔江尧也这么傻。

宁愿什么都自己扛着，宁愿自己痛苦，也要给她圈出一片纯净之地。

“你知不知道，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你给我的那些？”

话落，崔江尧垂着的睫毛突然颤了下。

下一秒，他缓缓睁开双眼。

眼前钟歆婷的面容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里。

他以为这一次，也是梦，所以他轻轻贴唇过去。

双唇相接的那一刻，钟歆婷听见他颤抖的声音。

“我爱你……”

第九十五章 雨夜

这三个字让钟歆婷瞬间泪如雨下。

这是崔江尧第一次吻她，和那次在岛上别墅的意外擦过不一样。

他吻得很用力，手不自觉抚上她肩膀，抓的她锁骨发疼。

渐渐的，崔江尧像是觉得吻得不够尽兴，竟就那样抓着钟歆婷上来。

然后困在他身下，双臂拢着，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

钟歆婷被亲得大脑一片空白，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禁锢地死死的，动都不能动。

他侵略着她的领地，浅尝辄止不能再让他得到满足，所以在尝到了甜头之后他就发起了进一步的进攻。

钟歆婷没有反抗。

她浑身上下的每一处，似乎都在冒起火来。

崔江尧却越亲越觉得不对劲。

这手感……不像是在梦里啊。

他的酒醒了些，睁开眼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容貌，停住了。

钟歆婷不明所以地掀开眼皮，正对上崔江尧那双漆黑静默的眼眸。

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先说话。

此时的钟歆婷，领口微乱，衣服上全是他揉出来的褶子，脸上染着霏霏的红，那嘴唇像是吐了唇彩一样水光发亮。

崔江尧的喉咙不自觉地咽了一下。

“认得出我是谁吗？”

钟歆婷顿了下，想说喝多的人是他而不是自己。

但很快，她就明白了他说这话的意义。

“认得，你是小叔。”

崔江尧皱了下眉：“名字。”

钟歆婷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即将要发生狂风暴雨的预兆。

她莫名紧张起来：“认得，你是崔江尧。”

“认得就行。”

崔江尧说完这句，再次俯首下来，重新堵住了钟歆婷的唇。

外面的雨还没停下，淅淅沥沥的声音交杂着两人混乱的呼吸声，仿佛一篇乐曲。

钟歆婷一瞬不瞬地看着天花板。

她想，或许从爱上崔江尧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她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了。

……

第二天早上，钟歆婷是被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给刺醒的。

她缓缓睁开眼睛，一动，发现腰上好沉。

再一看，一条有力的胳膊横在上面，能不沉吗？

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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