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瑾的身体并未显露出任何僵硬,表情也依旧淡淡。
但当他们四目交投时,竟有长达数十息的沉默流淌。 时间仿佛静止,最终裴瑾还是回了她:“表妹,燕回他也不会娶你。” 柳梦怜面色平静,无悲亦无喜:“你说让我来你身边,却不能娶我,所以,还是做外室,对吗?” “但我若不能嫁给你,我就无法保证每一刻都能完美地扮演一个深爱你的人。这样的我,表哥能接受吗?” 她的语气冷静得出奇,不像是在威胁,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柳梦怜将问题抛回给裴瑾。 裴瑾看似沉着冷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已经被人狠狠拧了一把,即使对方已经放手,那份痛楚却依旧残留。 裴瑾出身名门,风采韵秀,自他降生以来,从未有女子让他如此煎熬。 他素来只有被女子递手帕、约他诉衷情的经历。 没有一个女子会像柳梦怜这般,让他使出浑身解数仍旧束手无策。 大启男女没有大防,民风开放,名门女子更是彪悍。柳梦怜也不是什么贞操烈妇,可总是这么一张一弛的勾着他,让裴瑾格外的、非常的难受。 他自缚于这段感情,沉迷其中,动心日益加深。 既恨她无情,又被她吸引。 他至今想不通她有什么好的,分明是他最不喜欢的那一类女子,心眼小,心思多,还爱财爱势,毫不掩饰自己的功利…… 他到底为什么被她吸引,能被她一直拿捏着心神,牵着鼻子走? 他突地想起了梦里的场景,表妹也曾这样问过他,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他好像是让表妹等他,但仍然和婉宁纠缠不清。 梦中的他明知自己不会娶表妹,却依然在骗她,拖她。 他并非想害她,而是放不下,扯不断,唯有自私的瞒着她,享受着她的深情,独占着她的美躯。 现在,他也能骗她。 可他不忍,也不愿。 更何况,在梦中他见识过柳梦怜那青涩的、挚烈的爱,所以……他如何能忍受,她不爱他。 裴瑾望着柳梦怜,低沉问道:“你爱过我吗?” 柳梦怜没有回答,只是反问:“那你呢?你爱我吗?” 裴瑾眼都没眨:“爱。” 柳梦怜接话:“但那不足以让你想与我共度一生。” 裴瑾:“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 柳梦怜听后,忍不住微扬起唇角,她本就美丽动人,这一笑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裴瑾在她脸上并未看到嘲讽,柳梦怜似乎只是单纯地觉得这想法有趣。 她笑着道:“那等到你和婉宁成婚那天……” 裴瑾心口一阵剧痛,几乎脱口而出:“我不会那么快成婚。” 话一出口,裴瑾便后悔了。 倘若柳梦怜心中对他尚有情愫,那他这番话,无疑是将这点微弱的火光扑灭,断了他们之间所有的可能。 果不其然,柳梦怜的笑容开始显得有些勉强。 她的眼神仿佛在深思,然而那不过是故作沉思。 裴瑾欲言又止,最终选择了沉默。 他是裴阁老的嫡子,以后也会是裴府的掌家人。 从幼时起,父亲便教他弄权之术。 他父亲搭上了圣上的船,而他搭上了太子的船。 这条路,并非他一人之独断,而是承载着整个裴府百年荣光的传承。 所以,他娶谁,从来都不是能够握在自己手里的选项。 他爱柳梦怜,愿意给她所有。 但唯独这一点,他无法轻易应允。 幸而,柳梦怜没有沉默太久,漂亮的脸上重新笑靥如花,她说:“好,那都听表哥的。” “待我父亲出狱之日,便是我酬谢表哥之时。” 她推开裴瑾,没去看他那双幽黑的,压着欲念又伤痛的双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