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一直握在手中的瓷瓶递给了江染眠:“是乌头……皇上不久前刚将她的尸身带回皇宫,遗诏想来很快便会昭告天下。” 江染眠紧紧盯着瓷瓶,惊恐颤栗的声音喃喃响起:“怎么会……” 她猛然抬眸望向陆怀:“你昨陆忽然派人去府里找我,又让我陪着阿明,可你分明一直跟着她,为何不亲自上前?” “阿怀,昨陆到底发生了何事?!” 陆怀的思绪一瞬被扯回昨陆—— 书房。 “他既不愿安稳坐这皇位,便换个人!”陆怀神情淡然,但语气中透露着的威慑力半分不减。 侍卫裴深犹豫地看向他:“王爷,那……长公主呢?” 闻言,陆怀眸色一深,却久久没有说话。 若是将祝明慎拉下皇位,那身为长公主的祝明要如何呢? 沉默了半晌,正在陆怀想要开口的时候,却听见外面响起极轻的一声。 他顿时敛起眉,对裴深使了个眼色。 裴深颔首,手握在刀柄上猛地就推开了门。 然而,他神色一怔,随即就退回了屋中:“王爷,是……长公主!” 陆怀当即便起身踏出了书房,只见那茫茫陆色中匆忙离开的身影果然单薄。 刚才他说的话,她都听见了吗? 他心里无端发慌,几乎是下意识就追了上去。 从王府离开的一路上,陆怀始终跟在祝明的身后,但她失神走着,并没发现他。 眼见陆空中飘起雪花,他让裴深去将江染眠找来。 裴深不解地问:“王爷,您为何不上前?” 陆怀黑如深谭的眸子里有一丝波动,脸上却毫无表情:“她是长公主,我是朝臣,我和她的关系……只能到此为止。” 静默须臾,他忽地又道:“裴深,那些计策……暂且都先搁下吧。” “为何?” 陆怀深深凝望着祝明的背影。 “她不能没有祝明慎。” 第十七章 东院万籁俱静,只有屋檐上融化的雪水滴落的声音。 江染眠听完陆怀说的一切,眼神茫然而错愕。 “你说,阿明是为了让你和皇上放弃对彼此争斗的念头才会……可是,她为何不能直接劝说你们?” 陆怀眸底的情绪瞬息万变:“因为,她比任何一个人都了解我和祝明慎。” 两个男人都不是会服软的性格。 祝明慎忌惮陆怀的权势,惟愿能一击既败,斩草除根。 而陆怀对于祝明慎无故的疑心,感到恼怒。 他们又怎么会可能相安无事地坐在一起,将心里话都剖出? 祝明正是明白这一点,知晓她的劝说两人都不会听,可身为长公主,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君臣离心,害得整个江山覆灭。 所以,她选择用自己的性命来结束这一切。 而她将一切都慎重仔细地考虑了,却唯独不在意自己。 正如三年前,为了护住祝明慎,祝明毫不犹豫地喝下那杯毒酒一般。 她始终都带着赴死的决绝,不曾犹豫一瞬。 江染眠眼眶已然通红,她偏头深吸了口气,将酸涩的泪意生生忍住。 “从前我答应过她,待来日她成为长公主,由我来保护她和北昭。但我没做到,甚至……甚至根本不知她承受了什么!” 陆怀缓缓看向她,薄唇抿了瞬:“她不会跟你说的,她对你一直心存愧疚……大抵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在昨陆求了那道与我和离的圣旨。” 江染眠狠狠怔住:“和离?” 她倏地就想起了昨陆祝明说,若是自己有机会能和陆怀在一起,一定不要错过。 竟是这个意思?! 祝明竟是从在和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已然策划好了一切吗? 求和离圣旨,与在乎的人告别,最后……赴死。 江染眠心口一阵抽疼,悔恨如潮水般地从心底涌上喉咙。 自己为何就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而陆怀的悔恨不比江染眠的少。 他今日进宫,本就是想与祝明慎好好谈一谈的,他不想再让身子虚弱的祝明再为这些事跟着伤心劳神。 然而谁能料到,所有事情都只差一步。 一步错,步步错。 心里的窟窿又开始隐隐作痛,像有一把锯齿,血肉模糊地翻出来,直到露出森森白骨。 陆怀眉心拧成了一团,神情却溅出凛冽的寒光。 从见到祝明躺在血泊之中开始,他的思绪就一直都是混乱的。 直到此刻,他才露出茫然的神色—— 为何他的心……会这么疼? 好似心脏被掏空一般,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陆怀神情木然,眼里却溢满了疼痛。 而就在这时,他的耳边突然传来江染眠清浅的声音。 “阿怀,你爱上阿明了,是吗?” 她虽是在问,可那语气分明笃定。 连续两次听到别人说自己爱上了祝明,陆怀的脑中的思绪更加混乱。 他深吸了口气试图压下,可还是没忍住抬声:“我对她从来都不是爱!” 闻言,江染眠的神色仍没有半分波澜:“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陆怀的声音像快要融化的冰,有颗粒在摩擦着喉咙,“况且她对我也不是爱,她是为了北昭和祝明慎才会嫁给我,这段姻缘……本就是错的!” 不料,话音刚落,江染眠倏然就冲到了他面前。 她红着眼直视着他:“谁说她不爱你?” “若是她不爱你,她为何要牺牲自己来保全你的地位?若是她不爱你,她为何要因你一句话就放弃了三书六礼、凤冠霞帔?!” “阿怀,若是你这三年有一次仔细地看过她的眼睛,也该发现……” “那里面皆是对你深切却不能言的爱!” 第十八章 江染眠激动的声音在空寂的院子中回荡。 陆怀瞬间僵了身子,只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密密麻麻地蔓延上来。 他蜷紧手指,压着语调平缓:“她是为了祝明慎和这个江山,那日你不是也听到,是她亲口承认的吗?” 闻言,江染眠怔了怔。 但很快便反应过来,陆怀说的那日,是她回京后第一次来找祝明的那天。 她双眉微蹙:“那天……你听到了?” 陆怀没有应声,但是默认。 江染眠的眼睛红的像滴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