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沈父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沈焱才走上前,一把捏起穆婉诗的下巴,眼中再也没有往日的宠爱。 “穆婉诗,梦欢指认你的那一件件罪行,你认吗?” 穆婉诗是被抓回来的,之前她趁沈府上下都沉寂在悲痛的情绪中时,她就没装了。 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她趁乱逃了。 穆婉诗边逃还在边埋怨,为什么沈梦欢都死了,裴信舟还抱着她的尸体不放。 她不甘心的说:“沈焱,我不是你的妹妹吗?我有什么错?” “我不过就是想要成为沈家的大小姐,我比沈梦欢差在哪,凭什么出生她就是沈家大小姐,而我就只是一个管家的女儿!” “我没错,就算我有错,你们也是我的帮凶。” 反正都被抓了,再也逃不掉,穆婉诗反而不会害怕了。 她放肆的嘲讽着沈焱:“哥哥,如果我有错,那你就清白吗?” 穆婉诗笑得放肆:“沈梦欢可是你的亲妹妹啊,可是你看你们这些至亲的人都是怎么对她的?” “出言辱骂她!动手打她!赶走她!” 听着这些,沈焱眼中的怒火更大,垂在身侧的手蓦然捏紧。 沈焱咬紧了牙关,紧捏着穆婉诗的下巴,恶狠狠地说:“我有错,我自会自罚!但你……” 他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刀,轻轻划过穆婉诗的脸颊。 穆婉诗一直都不是深闺里的大小姐,她其实一直都跟着当年的绑匪私学武功。 也知晓,军中人对背叛的人的刑法。 瞬间,穆婉诗终于感到心慌,没了刚才的放肆。 穆婉诗换了副面孔,一边默默解着粗绳,一边哭着求饶:“哥哥,我是你的妹妹啊。” “你想想我们小时候,你受伤了,是婉诗日夜的照顾你,还有你贪玩,要被爹爹责罚,是婉诗挡在你面前……” 沈焱眼眸微颤,穆婉诗说的这些都没错,但却漏掉了一点。 他紧盯着她,吐出一句无情的话:“可是,最后受惩罚的是梦欢!” 沈焱记得,穆婉诗护在他身前没有错,可是却变着法说一切都是沈梦欢主导的。 就这样,沈梦欢受了责罚。 而他,也因为当时和梦欢闹了隔阂,没有说出真相。 想到这,沈焱眼底的恨意都要溢出来,恨不得立刻就替梦欢报仇。 突然,穆婉诗却挣脱了绳索,猛地将他推开,然后跑了。 穆婉诗一路驾马朝着城门口奔去。 “驾——” 她不断鞭打着马背,这次是她唯一的机会了,绝不能再被抓回去。 沈焱在后面马不停蹄的追着。 他拿出射弓,没有犹豫,放开,₱₥正中穆婉诗的后背—— 穆婉诗跌落下马,摔得头痛欲裂,趴在一地的血泊中。 沈焱看了一眼,眼中薄情。 随后,立马转身,驾马离开城门。 “梦欢,哥哥为你报仇了。” 第14章 回到沈府,沈焱就把自己关进祠堂。 他对所有的仆人下令:“三日之内,不用给我送任何食物。” 丫鬟海棠不解正要问其原由,沈焱已经关上了祠堂的门。 紧接着,里面就发出,鞭子挥舞的响声—— “啪!” 沈焱拿着长鞭,对着后背狠狠就是一抽:“梦欢,这一鞭,是哥哥还你那一巴掌。” “啪!” 又是一鞭,白衣立马见血:“梦欢,这一鞭,是哥哥对你的亏欠。” “啪!啪!啪!” 清冷的祠堂,传来一鞭又一鞭的声音,剧痛之下,就算身强体壮的沈焱也支撑不住。 他不敢想,沈梦欢被万箭穿心的滋味。 还能在ʄɛɨ那样剧痛的情境下,化逆境为顺境,带领不足一万的沈家军杀出重围,一举取下敌军的头颅。 “梦欢,那时候的你,该有多痛,多绝望啊……” 窒息的心痛加着后背的鞭痛,“噗”的一声,沈焱吐出一口鲜血。 刺眼的红与泪水一同砸落在冰冷的地上,荡出他的悔恨。 沈焱倒在地上,背上是泪泪血痕,可他好似完全感觉不到痛般。 茫茫然的抬起头望向那窗棂,寒风瑟瑟带来阵阵阴冷,冷得让人心头发慌,可他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妹妹沈梦欢就是在这样冰天雪地里,夹着剧痛死去,他就心痛得不能呼吸。0 祠堂外。 丫鬟海棠在外面色戚戚,抬手抹泪痛喊道:“少爷,你不要再打了,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夫人和老爷想想。” “大小姐已经走了,你再有事,就是要了老爷和夫人的命啊!” 听到了海棠的话,沈焱像是有了点反应,但心里的愧疚一点也没减少。 沈焱盯着沈梦欢的牌位,下巴冒出青茬,一双眼睛深深凹陷,空洞洞的。 门外,海棠没有得到回应,一心急没有办法只得来找沈父。 沈父背手站在沈梦欢的在世时的闺房,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才缓缓说:“随他去吧。” 留下这句话后,便独自一人前往军营。 自古父爱都是深重和隐忍的,他也不另外,当知道梦欢忍受了这么多委屈之后,作为父亲的他,比谁都心痛。 沈梦欢——这个他的宝贝女儿,终究是离他远去,再也看不到了。 而另一边的沈母也病倒在床榻,没了从前的端庄,成了一个得了失心疯的女人。 一夕之间,整个沈府上下,都变得寂寥和萧瑟。 …… 高公公在回宫后,把裴信舟带走沈梦欢遗体的事告知了当朝陛下。 一刹那,养心殿寂静无言。 殿外下着鹅毛大雪,从此京城少了两位爱卿,燕朝少了一个英勇骁战的女将军。 许久后,陛下从高台下走下来,声音带着惋惜:“让他去吧。” 没有下令怪罪,也没有派人去寻,没人知晓裴信舟带着沈梦欢去了哪里。 很多年后,有人说曾经在桃真真切切的见过。 可燕阳城的百姓都希望是真的,希望他们心中的英雄还活着…… 天亮了,雪停了。 晨光洒落在裴信舟身上,他两鬓的发……白了。 细腻如绸缎的乌黑浓密的黑发,一根根白了,一夜白头。 可裴信舟像没有发觉般,呆呆望着身旁的女人,对希望她能醒过来。 可久久,都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那瓶‘回肠’药,对沈梦欢没有任何疗效。 突然,裴信舟却上扬着嘴角笑了。 男人抬手轻轻抚摸着女人白皙的脸颊,神情跟以往一样的温润如玉,最后,当眼角的泪滴落在女人脸颊上时,他蓦地取下了沈梦欢头上的银簪。 接着,猛地扎入自己的心口。 霎时,嘴角立刻溢出鲜血,可裴信舟却轻松的笑了:“梦欢,最后再等我一次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