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是给了她无法弥补的伤害,但幸而他再次找到了她,还有可以弥补的机会。 谢荀云说的话染沉是不信的。 他看着对面人眼眸中的悔意,又想起五百年前与那人的那一场大战。 最终,他掌心凝结出法器,道:“莫要再去寻她,她不想见你。” 说罢,染沉便消失在了谢荀云的视线之中。 ======第28章====== 天雍城,离府。 街道上人声鼎沸,只因一直盘绕在天墉城结界外的魔气开始消退。 离未央从床榻上缓缓起身,腰间的白玉已经完全失去它原有的神韵。 她将白玉轻轻放在了木盒之中,白玉里的那抹残缺魔魂已经在了自己身上。 它已然无用,只是给她白玉的染沉至今还没有音讯。 她敛下眸子,握紧了手心的帕子。 自己能够感知到身体生命的流逝,若是没有意外,便是这个月底的事情了。 “小姐,外边终于下雪了!” 香菱匆匆跑来,稚嫩的敛下上映着两抹晕红。 离未央微怔,天雍城长年被魔气所环绕,已经许久没有再下过雪。 如今下起了雪,是否说明魔气已散。 她小步朝外头走去,便见天边漫天的白雪在空中飞舞。 萦绕在天雍城的魔气渐渐退散,隐约间还可以听到离府外人群的欢呼声。 没有人知道魔气骤散的原因是什么,但离未央却十分清楚。 魔尊复位,万魔只听他一人之令。 她敛下眼眸,心中的思绪愈渐复杂。 正在此时,梅花树下忽然出现一人,一个她不喜也不愿见到的人。 但同时也是结束这魔乱之年的人。 谢荀云手拿魔血草,踱步而来,好似没有任何伤态。 但离未央知道,昨夜那一刀,差点要了他的命。 离未央看他,仿佛还能感受到昨夜鲜血的温热。 谢荀云漆黑的眼眸看他,眼底是她看不懂的情愫:“我知你不愿见我,但你的身体拖不了多久。” 离未央背过身,淡眉微蹙:“那又如何,我说过不会用你给的药草,还是说你觉得你那药草能够医得好我的身体?” 身后久久没有传来回应的声音,她转身再看去。 便见谢荀云已经站在了她的跟前,拉过她的手覆在他的胸口。 空气安静,离未央仿佛能够听到他心脏跳动的声音。 谢荀云低头看她,声音深沉:“它能。” 离未央抬眸,眼眸不解。 谢荀云耐心解释道:“五百年前,我为你寻了一颗尚未开化的上古石心,如今正在我心头温养着。” 没有恢复记忆前,他尚且还不确定。 只觉得心中一叶纯净的灵气冥冥之中在引导他,想要到她的身体里去。 但如今谢荀云有了姬扶夜的记忆,心中已然坚定了当初所想。 “所以你要将这石心给我?”声音惊讶。 离未央只觉得此刻烫手非常,她抽开手,退后几步。 谢荀云看着她,黑眸之中的心疼仿佛要溢出来。 他的嗓音低沉,问道:“央儿是在忧心我?” 梅花随雪飘落在离未央的雪白裘衣上。 自恢复记忆,她逐渐开始了解自己现在这副身体的异常。 一千年前她亲手将自己的半颗魔心剖出,湮灭在了幽冥火之中。 如今轮回,虽有心,然却似无心。 她握紧了手心的帕子,撇开眼道:“你想多了,我只是不想要。” 声音的细软让谢荀云不自禁上前一步,他像是自顾自地同她解释:“这石心本就是为你而寻,未开化前便靠着汲取我体内的法力成长,如今它染上了我的气息,要取过来左不过失去半生法力,但却能换你平安活着。” 七情六欲亦皆有所感。 半生法力又如何,魔尊之位又如何,都比不过一个她。 ======第29章====== 寒风徐来,漫天梅花飘落。 离未央越来越看不清眼前的人。 失去半生法力对于刚刚复位的魔尊来说,是极度冒险的选择。 但谢荀云的眼眸坚定,好似就算是要他的命,他也会毫不犹豫给她。 她转过身,背对着他,嘲讽一笑:“半身法力,这是魔尊大人说出的话?” 她所认识的魔尊,是不会为了她做到这等程度。 厌恶她,这才是深谋远虑、策无遗算的魔族至尊。 谢荀云立在原地没有动,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收缩。 他的嗓音低敛,隐约有些哽咽:“从前是我的错。” “错?你哪来的错?魔界至尊,弱肉强食而已。” 离未央嘴角嘲讽,眼中的不喜之意渐浓。 这该是算得上两人恢复记忆以来第一次对过往的谈话。 显然易见,离未央是经不起回忆的。 她的喉间片刻后便有一抹血腥涌上,咳嗽的声音让谢荀云心头一紧。 谢荀云走上前,怀中的魔血草隐隐透着红光。 “不论过往我的罪孽有多深重,你都应该保重现在的身子。” 他的眼眸执拗,削瘦的脸庞泛着苍白。 离未央掩帕微咳,没有回答。 她何尝不想保重身子,可是又如何保重。 那些过往如梦魇一般每夜都惊扰着她,她的耳边仿佛都在回响着孩子哭泣的声音。 那种忿忿不平让她一见谢荀云便抵触万分。 “你走吧,我不同你再计较过去,日后也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毕竟如今的她也没这般能力计较,这般身子连法器都提不起。 不如不见,也免得徒增烦心。 至少让她在还活着的这几日轻松一些。 谢荀云看着她纤瘦的背影,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晦暗。 他将魔血草从怀里拿出,道:“我可以从你的生活里离开,但至少我会将最后一件事做完。” 话罢,没等离未央反应,脑袋便昏昏沉沉。 她单手捂住额头,转身回眸之时便见谢荀云的指尖上模糊不清的光束。 “你……” 下一瞬,她摇摇欲坠地朝后倒去。 谢荀云闪身扶住她,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善。 他知道她不愿意要他的东西,就连他曾经从她那里掳夺的东西她也不屑再要。 但若是让他再一次看她在自己的面前死去,不如直接将他先杀死。 离未央被放在了自己的闺房中。 谢荀云的动作很轻,不会弄疼她。 看着她紧闭的双眸,谢荀云指尖微楞。 半晌,他出声道:“央儿,若要死,我会死在你的前头。” 话落,谢荀云坐立在她的旁侧,眼眸凝定,将魔血草放置空中,手指虚虚指向自己周身的经脉。 只见青光乍现,从他的胸口之处隐隐有一缕白丝抽出。 白丝在空中慢慢凝聚,汇成石心的形状。 谢荀云的额间已然渗出了层层细汗,如今他终于懂得当初离未央剥心之痛。 他没有任何犹豫,指尖利落地将石心与魔血草汇聚,引天地浊气炼化。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离府上空的白雪渐渐停止,日色变成了夜色。 炼化的石心融入离未央的体内,她的身体也逐渐发生了偌大的变化。 石心不仅修复了她全身所有受损的经脉,更是为她的丹田出重新凝聚了魔气,使之能够再次修炼。 谢荀云指腹抹去嘴角的鲜血,看着床榻上逐渐恢复的离未央良久。 重新凝聚魔心的离未央有了七情六欲后,是否会更加痛苦。 一瞬间,谢荀云想了很多种可能。 最终他将离未央有关于他的记忆全部封存。 如果可以,他希望她能够忘记这一切,就做一个开心的央儿。 做完这一切后,他替她捏紧了被褥。 从今往后,她的世界里没有姬扶夜,也没有谢荀云。 床榻之上,美人双眼紧闭,睫毛如蝶般微颤。 他看了他的姑娘最后一眼,便再也没有停留。 ======第30章=====Ns= 翌日,天雍城离府。 整座城池都洋溢着魔族退回领地的喜悦。 离未央醒来时觉察到身体的变化,身体魔力充盈,再无病态。 她捂住突然充盈的胸口,淡眉微蹙。 她昨日里不是在外陪着香菱一同看雪么,怎地突然便是第二日了。 更是不知为何,总觉得心中重新多了很多莫名的情绪。 正想着,房门被推开,香菱端着汤药走近。 “小姐总算是起了,快把药喝了吧,香菱在厨房都热了好几遍了。”香菱将汤药放到桌面,转身为自家小姐准备了一声素白的衣衫。 离未央看着香菱,收敛住魔息问道:“我昨日是不是醉了酒?” 不然她怎可能一点都记不起来。 闻言,香菱看着自家小姐笑出声:“小姐您莫开香菱的玩笑了,您的身子怎能喝酒。” 离未央恍惚地甩了甩有些略疼的头。 对啊,她身子弱是不能喝酒的,大夫都说她活不过明年开春。 可她如今竟觉得自己的身体大好。 “香菱,你帮我去找一郎中过来,要快。” 离未央猛地起身,心中的忧思疑虑更深了。 香菱一听离未央身体不舒服,心下便急了。 从前小姐不舒服时的状况都十分危急,如今她已经熟能生巧。 马上跑出去寻郎中去了。 半晌后,郎中来诊,却发现这离家小姐不但没有急症,反而身体大好。 “你确定我的身体好了?”离未央掩帕问道。 “老朽自称阅病无数,离小姐身体好转的实乃奇迹。”郎中拱手道。 香菱大喜:“谢公子果然没错,他真将小姐的病治好了。” 离未央微楞:“谢公子?” 她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