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妤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语气才终于敢泄露出一丝委屈:“师父,怜儿好想你!” 这两百多年来,实在是太苦了。 她从高高在上的林初妤仙君变成人人可欺的凡人,她那么想努力活下去,最后…… 最后却落得个祭天而亡,不得转世的下场。 林初妤自问,活了上万年,她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最大的恶,不过就是年少时性子顽劣了些。 何至于要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 无妄在她床边坐下,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想哭便哭出来,有师父在,怜儿谁都别怕。” 话音刚落,这些年爱而不得的痛,转世轮回的苦,所有悲痛的情绪终于绷不住了。 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掉,林初妤的哭声悲恸,就像是要哭尽这一辈子的痛。 她想,如果她没有爱上陆尧知的话,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 从前,林初妤觉得,只要他能回头看自己一眼,那么她一定九死不悔。 可是经历了这么一遭,她才明白,陆尧知不值得。 过去千年,只不过是她在一厢情愿,可就算是她一厢情愿,这样掏心掏肺的对一块石头好,那石头也不会一次次让她去死。 陆尧知此人,当真是无情到了极致。 郎心似铁,铁不可暖。 不知道哭了多久,无妄才轻拍了拍她的背,温声道:“你这副眼睛可是师父花了好大功夫才帮你装上的,可别哭坏了。” 林初妤这才一点点收住了哭声,情绪渐缓了些,可说话还是有些抽噎:“师父,我不是死了,再无来世吗?怎么还会活过来?” 无妄的声音更是温柔:“你是火凤一族,凤凰涅槃,能得重生,再说,有为师回来了,便是你一脚踏进黄泉,师父毁了整个冥界,也会将你的魂魄抢回来。” 许是太久没有感受到被人护着的感觉了,林初妤心中那点少得可怜的安全感又重新找到了归属。 只要师父在,她就不怕了。 第十八章 他的不可容忍之一 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回到了从前,林初妤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林初妤仙君,无妄宫亦是众人只能遥望的庄严圣殿。 只是,却又有所不同。 无妄宫虽搬来神界,可众神都是无欲无求之辈,神界万年如一日,倒是寂寥得很,无妄宫也不过三人而已。 除了她自己,就是师父和那只成仙的小仙鹤。 师父还是跟从前一样,爱在殿外的院子里看书,顺便监督她的功课,时不时还要同她讲讲道法。 而那只仙鹤得师父赐名,叫玄君。 林初妤觉得,师父取名着实太随意了些,只因那日仙鹤穿了件黑衣服,就被师父起了这名字。 玄君为此还高兴了许久,只是她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开心的。 不过,她虽嘀咕玄君的小志气,但如今她也只得这样一个朋友了,师父看书之时,她便喜欢拉着玄君讲话。 “玄君,这神界着实无聊,众神之间连串个门都很少,你说我们能偷偷下界去看看吗?” 其实林初妤并不在意这样的无聊,只是,她还有样东西落在了仙界没有拿回来。 并非她狐假虎威,要借着师傅的势去报仇,只是陆尧知有些话说得对,既然欠下了,自然应该还回来的。 她欠下的要还,别人欠下她的,自然也要还。 可玄君瘪了嘴,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天君的意思是想要你从此跟过去一切都划清干系,再说了,仙界如今几乎都成一片废墟,去了也没什么好看的。” 林初妤身形一怔,她醒过来这么久,每天都在潜心修炼,故意让自己不去过问仙界之事。 可是玄君说的,仙界成为一片废墟,着实让她有些吃惊。 “仙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玄君想了想,点点头:“当时你祭天以后,无妄天君飞升成神,彼时神门大开,天君震怒,仙界天崩界毁,后来神魔之井被损毁,魔族尽出,又是一场仙魔大战……” 光是听玄君这样说,林初妤便能想象出来,仙界在她死后状况如何惨烈。 其实如此……也罢,这是仙界欠她,欠师傅,也是欠无妄宫的。 只是,她的眼神又一点点黯淡下去:“那……后来如何?” 玄君大致也知道,她真正想问的是那个人如何了。 “后来天帝做下此等错事,自请去了蛮荒牢狱,而太子陆尧知自请下凡历人间两百年轮回至苦。这才平息天君神怒,仙魔大战结束。” 原来如此,果真,师父在她眼中一直是谦谦君子的模样,但当真触及到了他不可容忍之事,那便是雷霆之怒。 而她,便是师父的不可容忍之一。 至于陆尧知……陆尧知…… 两百年轮回至苦啊,可不是说说这样轻巧。 林初妤是自己从这两百年轮回中跳脱出来的,那样的生活是多无助,多痛苦她感同身受。 陆尧知是个比她还骄傲的人,怎么受得了? 到底,她还是心有不忍的,她不舍得他吃这样的苦。 可心里有个声音又在说,凭什么这苦她吃得,陆尧知就吃不得? 不过是因为,她爱他罢了。 林初妤一声叹息:“自得其果,天道轮回,分明公平得很。” 当初,他口口声声说她欠了的要还,如今,不也轮到他来还了吗? 玄君也跟着点点头,又道:“前两天我看见天君用那水镜看过太子殿下历劫,生生世世,的确轮回凄苦,能生生将人逼疯。” 当然能将人逼疯,却又疯不得。 可是听到这些,林初妤心中没有感觉到半分痛快,反倒心里沉沉的,像是压了什么东西,沉甸甸的。 “玄君,回头师父睡醒,你帮我转告一声,说我出去一趟,很快便会回来,让他别担心。” 当然,如今的她实在也无需谁来担心,林初妤仙君自然不同于从前那凡人。 第十九章 山穷水尽 仙界果真如玄君所言,如今只是一片废墟。 众仙正采祥云补填,又寻黄泉下玄光来重铸宫殿。 整个仙界,丝毫未损的仙宫所剩无几,只有司命星君的仙宫还算有一方清净之地。 司命看见她来,似乎并不惊讶,仿佛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林初妤仙君,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林初妤冲他拱手一礼,当初若不是司命给她一线生机,估计她今日不见得能站在这里。 这份情,她自是记得的。 她起身才接着道:“多谢司命当年救命之恩,林初妤感激不尽。” 司命星君只是微微一笑:“林初妤仙君从神界专门跑一趟,应该不止是专程来感谢我这救命之恩的吧?” 林初妤也不打算跟他绕弯子,只伸出一只手来,手上立刻显现出一根红线。 这是她与陆尧知的天命姻缘线,当初月老用破缘刃去斩都没能将它斩断。 如今,她跟陆尧知是不会再有往后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星君从前说我手上这根红线是天命注定的,只有其中一人死了才能够了断,林初妤想问星君,若以天神之力,可能化解?” 司命星君仍旧是摇头:“世上无人能破天命,当初是他要了结你们这段姻缘,如今,又是你,此乃天道轮回啊。” 原来,所谓天命,当真如此弄人。 她与陆尧知,本来只会是陌路人,可是却因为这一根红线生生纠缠了这么多年。 到如今,已经快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还是不能化解。 林初妤苦涩一笑:“不过是孽缘罢了。” 她顿了顿,又接着道:“若是红线不断,我此生姻缘便只能有他一个了吗?” 司命星君点头:“若是你逆天而行,要同旁人在一起,那人便会受天诛地灭之苦。” 天诛地灭? 林初妤眉头微蹙:“可是我看那莺月倒是活得很好。” 她可没有忘记,莺月从蛮荒牢狱出来以后不久,便与陆尧知无媒苟合。 司命星君深深看了她一眼:“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从司命那处出来,林初妤心中更是沉重。 哪怕此生情缘尽断,她也不想再同陆尧知有何瓜葛了。 过去千年痴缠痛苦,已经够了。 可是这红线又冥冥中牵引着她,让她想爱不得,想恨不能。 看着手中的命簿册,这是司命方才在她走的时候给她的。 林初妤缓缓打开才知,原来是陆尧知在凡间的两百年转世命簿。 她不过粗略扫了一眼,心便跟着沉了下去,就像是想到自己从前所经历的痛苦。 她攥紧了手中的命簿,终究还是往凡间而去。 …… 眼前是个不怎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