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荀弈眸色黑沉:“可是为了丞相府一事?” 苏公公但笑不语,算是默认了,祁荀弈心中便有数了。 片刻后,马车从摄政王府出发,摇摇晃晃朝皇宫驶去。 养心殿内。 皇帝躺在塌上,看着跪在下方的祁荀弈,沉寂许久,拿起桌边的砚台砸了下去! 砚台重重砸在祁荀弈身上,落在地上发出闷响,混着帝王的雷霆之怒! “混账东西!将军府满门忠烈,竟被害的你只剩下一个宁州!长铮、雲清、甚至珠儿,竟都死在了战场上!” “我大朔泱泱大国,对付突厥竟损兵折将至此!祁荀弈,你信不信,朕摘了你这项上人头!” 祁荀弈一动未动,他叩首在地:“皇兄息怒。” 皇帝瞪着他,一双灰败的眼里满是泪意。 “当初黎佑伤重不治时,曾给朕寄过一封绝笔信,字字不提功勋,字字牵挂儿女,这么多年,朕对将军府从无亏待,唯恐寒了将士的心!可你呢!你要朕如何息怒?” 他想到很早便认识的那个少年将军,未语泪先流。 “祁荀弈,你要朕如何去九泉之下见黎大哥啊……” 三子两女,竟只余下那个最小的,其他的都走在了他的前头! 第19章 许久之后,皇帝才喘匀了气。 他一字一句:“身为朕一母同胞的兄弟,朕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若解释不了,你便当着天下人自刎谢罪!” 祁荀弈再度叩首:“臣弟被南疆中人下了情蛊,忘却了与念珠的曾经,做下重重错事,悔不当初。” 这一刻,祁荀弈像个迷失了前路的孩子,在唯一的亲人面前,眼眶发红,声音无措至极。 “可如今,对将军府,臣弟却不知道该如何弥补,若臣弟一死能换回将军府众人,臣弟,万死不辞!” 皇帝看着他如此,不由心软,沉声道:“南疆,还真是贼心不死,竟让你爱上周……” 话到此处,他眸子微微眯了眯:“这就是你将丞相府全家押入天牢的原因?怀疑他们跟南疆勾结?” 祁荀弈冷冷道:“皇兄,那日臣弟听周雪落亲口说出丞相府与南疆勾结,断不会有错,丞相府的人不承认,便杀到他们愿意说为止。” “事关重大,宁错杀,不放过。” 他的杀伐果断让皇帝不由一惊,他细细看着祁荀弈,这才发现他异于平常的苍白脸色,出声问道:“你怎么变得如此虚弱?” 祁荀弈垂眸:“无事,只是近日连番遭受打击太大,一时心绪波动。” 他太清楚皇帝的个性,若是知道蛊毒能强行取出,哪怕只有三年寿命,皇帝也必然会做! 可他是大朔的天子,是一国之君,此等险招,绝不能用。 皇帝咳嗽两声,低声道:“寒霆,朕预感身体越来越弱,恐时日无多,可这乌烟瘴气的朝堂,边境外虎视眈眈的豺狼,实在让朕放心不下。” 他语气中满是遗憾和惋惜,可祁荀弈脑子里却突的划过一个想法。 他缓缓开口:“皇兄,臣弟刚想起来一个猜测,还请皇兄屏退左右。” 皇帝不疑有他,依他说的做了。 祁荀弈盯着皇帝,缓缓开口:“臣弟想,周家既然与南疆勾结,皇兄身体衰败,不知与蛊有无干系。” “臣弟已抓住叶安与周雪落,关押在府中暗牢中,若是皇兄肯信臣弟,不若让臣弟严刑拷打,必将万全的取蛊之法呈给皇兄。” 皇帝脸色骤变,他下意识摸了摸心口:“若此话为真,丞相府一干人等,交由你处置!南疆余孽一事也交由你去办。” 皇帝面色铁青,他不怕死,却不能任由自己是这等憋屈的死法。 祁荀弈脸色一凝。 “既如此,臣弟也是中蛊之人,不若让御用太医同时把我与皇兄的脉,一探便知!” 皇帝气的手都在抖,厉声喝道:“苏钟!传御医!” 祁荀弈起身走到了一边站着。 临出门前,他换了身衣裳,倒是看不出来胸前的伤了。 他静静体会着胸口的疼,丝丝缕缕连绵不休。 祁荀弈却想,黎家人在沙场奋战时,也这么疼吗? 云姝婳呢?她那么怕疼的一个人,刀剑破开她血肉的时候,她疼不疼?怕不怕? 只要这样一想,祁荀弈便觉得心口这点伤不算什么。 他护在掌心的念珠,被风吹雨打,再也不复往日光亮。 而如今,更是生死不知。 祁荀弈闭了闭眼,死死压抑着心底的情绪。 片刻后,御用太医方冠临背着药箱来了。 祁荀弈拦在在他面前,面带寒霜,沉声道:“你给本王把脉之后,再去探皇兄的脉象。” 方冠临一愣,随即依言照做。 祁荀弈看向他,眼底带着一丝审视。 虽说南疆蛊毒诡谲,可眼前之人一直负责皇兄的病,真就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吗? 第20章 他昨日才去了蛊,但体内余毒决计不会这么快消除,若是方冠临还是以往的说辞……那也没必要留着了。 方冠临在他的目光中,额头一点点渗出冷汗,他收回手,胆战心惊的开口:“摄政王的脉象……” 见他欲言又止,祁荀弈不耐开口:“有什么说什么便是。” 方冠临扑通一下跪了下去,伏在地上抖若筛糠。 “摄政王似有中蛊之相,如今气血两空,日后要好生调养着,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方冠临只当自己说出此话要遭受好一番惩罚,却不想面前之人身上寒意顿消。 祁荀弈俯身扶起他,朝身后道:“皇兄,让方太医替您诊脉?” 皇帝满意的看着方冠临:“允。” 方冠临惊惧之下,依言照做,只是刚摸脉片刻,他便顿住了。 是了,陛下的脉象跟摄政王的脉象,竟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唯一不同的,便是皇帝脉象比摄政王更乱! 皇帝见他表情不对,不由问道:“朕究竟是怎么了?” 方冠临起身退后,拱手道:“陛下,微臣该死!竟从未将陛下龙体往蛊之一道上猜测。” 此话一出,皇帝心里微有明悟,他看向祁荀弈,低声道:“看来,你猜测的是真的。” 却半句没说方冠临的不是。 皇帝怒极之下竟笑了声:“南疆余孽,竟能渗透宫廷,苏钟!” 苏钟慌忙跪下:“陛下。” 皇帝咳了一声,声带杀伐:“把这宫里每一个人都给朕好好查一遍,但凡发现可疑者,严刑拷打。” “就按寒霆说的,宁错杀,莫放过。”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并非虚言。 苏公公离去后,皇帝这才将目光落在方冠临身上,龙目逐渐泛起冷意。 方冠临后背顿时汗如雨下。 一片寂静中,祁荀弈突的想起一件事来。 幼年时,云姝婳在宫中跟皇后娘娘的妹妹打起来,势单力孤的受了伤,太医院不敢得罪皇后,竟无一人去宫中为她诊治。 唯有方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