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了,我去把饭菜热一下……” 她下意识说着,起身去端桌上的碗,却发现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桌上的菜也早已成了残羹冷炙。 梁经年立在门边,皱着眉神情怪异地看着她。 她心里一沉,难以置信地看向梁经年:“你昨晚一夜没回来?” 梁经年剑眉一拧,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队里有事。” 昨天文艺表演,军区早就放了假。 梁经年究竟是有事,还是单纯不想和她过纪念日? 心又开始一抽一抽地痛:“那昨天乔旅长明显要撮合你和乔知滟,你为什么不拒绝?” 梁经年无视她,径直走向房间:“你没有资格找我要解释。” 周淑婉脑中的弦彻底断了,她几步上前拉住梁经年:“你别忘了,我才是你的妻子!” 梁经年面色黑沉,一把挥开她的手:“这场婚姻怎么来的,你心里清楚!” 他的怒火比平时训练新兵的时候更甚,像雷霆一般。 周淑婉脑子懵了一瞬。 之前梁经年虽然讨厌她,但只是冷漠疏离,从没有这样厉声斥责过。 她这是第一次,看见梁经年冲自己发这么大的火。 强悍的震慑和畏惧让她瞬间偃旗息鼓。 她脑中一片空白,脸色惨白地嗫嚅:“对……对不起……” 接着逃也似的离开。 周淑婉连衣服都没换,径直去了办公室。 一整天,她都浑浑噩噩不在状态。 她满脑子都是早上自己那歇斯底里的姿态和梁经年发怒的模样,不禁后怕。 如果她总是这样情绪失控,是不是就会走向梦境里的结局? 光是想想,都让她心底发寒。 “呀,快来看!梁营长在跟乔大小姐散步呢!”有个同事趴在窗边兴奋地说。 周淑婉心头一紧,上前去看。 夕阳西下,梁经年和乔知滟并肩走在训练场边,正说着什么。 虽然看不清脸上神情,但周淑婉知道,梁经年此刻心情很好。 “他们可真般配啊,不管是外型还是家世。” 同事们或艳羡或欣赏的话语像一根根利刺,狠狠扎进周淑婉的心里。 明明她才是梁经年的妻子!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下楼,直直朝两人走去。 走近了,她就听见乔知滟问:“梁营长心里有没有喜欢的人?如果没有,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周淑婉脚步一顿,心瞬间被吊到嗓子眼。 下一秒,梁经年低沉磁性的嗓音传来:“没有。” 第3章 周淑婉一时不知道该难过还是欣慰。 难过的是,他们这么多年青梅竹马,她竟丝毫无法得到他的心。 而欣慰的是,至少他现在也没有喜欢上乔知滟…… 许是视线太过直白,他若有所感回头,看见身后脸色苍白的周淑婉,身形一僵。 他很快便皱起眉:“你怎么来了?” 周淑婉勉强笑了笑:“刚好下班。” 乔知滟上下扫了她一眼,看向梁经年:“这不是昨天那位记者同志吗?梁营长,你们很熟吗?” 一句话,周淑婉和梁经年都沉默了下去。 他们的关系,是世界上最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 这时,广播悠扬的音乐打破沉默。 乔知滟兴奋地对梁经年说:“快!注意听广播!” 广播员的声音传来:“接下来,是女兵连新兵乔知滟同志的来稿——《赠如暖阳般温暖可靠的梁经年营长》!” 广播员朗读起像情书一般的投稿,有些失真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大院。 旁边下训的士兵们经过,热烈地起哄。 一切都很美好。 只有周淑婉面无血色。 梁经年诧异地看向乔知滟:“你这是……” 话没说完,乔知滟朝他伸出手,大声说:“梁经年同志,你愿不愿意和我处对象?” 周淑婉呼吸一窒。 心脏无法抑制地猛跳起来,一下一下凶狠又激烈地砸在胸口。 这句话她曾在梦里清楚地听到过。 而梁经年的回应也和梦中无二—— 他状若无意地朝周淑婉瞥了一眼,说:“抱歉,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周淑婉垂在身侧的指骨泛白。 梁经年说的是“不能”,而不是不愿意和不喜欢。 看向自己的那一眼,更像是无声地在责怪她阻碍了他和乔知滟。 乔知滟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周淑婉,大方扯出笑:“没关系……我们可以先做朋友嘛。” 梁经年点头应下。 周淑婉看着他们郎情妾意。 心脏像是被长满了利刺的荆棘深深绞紧,连呼吸都带着痛楚。 她白着脸捂住胸口,艰难的吐出一句:“你们聊。” 不想刚要转身离开,她便疼的眼前一黑,直直倒了下去。 …… 再次醒来,卫生所的消毒水气味充斥鼻间,入眼就见一片白。 周淑婉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被一双有些苍老粗糙的手紧紧握住。 “乖女,你终于醒了!担心死阿妈了……”褚母哽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周淑婉看着眼前那张沧桑含泪的脸,眼圈也渐渐红了。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强忍住心口的疼痛,扯着笑安慰道:“妈,我没事的,不是什么大病……” 话音未落,一直沉默坐在一旁的梁经年忽然开口:“医生说了,你什么事都没有。” 周淑婉一怔,疑惑地看向他。 梁经年皱着眉顿了顿,又说:“以后想闹脾气可以,没必要这样给大家添麻烦。” 周淑婉脸色一白,整个人像被浸入水中,窒息感四面八方压迫而来。 梁经年这是……在指责她装病博取他的注意? “我没有……” 她强撑着开口,这时乔知滟捧着一个铁皮饭盒进来,将她的话生生打断。 乔知滟看见病房情形顿了一下,随即笑开:“褚同志你醒了?可惜我只给梁营长带了一份粥,抱歉啊。” “你是不知道,梁营长把你带来卫生所之后,还要坚持等你醒来呢。他真是太热心助人了,难怪我爸爸一定要介绍我们认识!” 她说着,自然地走到梁经年面前,将饭盒递给他。 梁经年沉默了瞬,接过饭盒放到床头柜上:“你吃。” 周淑婉脸色苍白地攥紧了被子:“我不吃。” 梁经年皱起眉,正要说话。 乔知滟上前走到他身边,笑着说:“经年一片好心,你就接受吧,我又不会介意。” 经年?! 称呼如此亲昵,话语如此暧昧,梁经年却并没有出言纠正。 褚母诧异的目光在乔知滟和梁经年之间逡巡片刻,又迟疑又心疼地落在周淑婉身上。 这眼神深深刺痛了周淑婉。 她心里清楚,褚母看出了他们三人之间的尴尬状态,却又碍于梁经年的身份不敢多说什么。 毕竟现在她们这相依为命的母女俩,都要仰仗梁家。 难言的酸楚自心底蔓延开来。 “不好意思,我想你误会了什么。” 周淑婉抬眸看着梁经年,一字一顿认真道:“我不是他的同志,我是他的妻子。” 第4章 病房里的气氛瞬间凝固。 乔知滟眼神复杂地看向周淑婉:“你是他的妻子?” 梁经年目光冰冷至极,带着警告:“周淑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周淑婉将他眼中的厌恶看得一清二楚,熟悉的心绞痛又袭上心头。 第二次。 乔知滟不过出现两天,这已经是第二次梁经年对她这样发火。 她不知道究竟是这段婚姻本就让梁经年难以忍受,还是因为乔知滟的到来,他才更加觉得厌烦? 梁经年僵着脸:“我先送乔同志回去!” 周淑婉失望地移开眼,心里已经如同一潭死水。 病房里安静下来。 褚母叹了口气,俯身将她抱在怀中,一如从前那般轻拍着她的肩安慰:“囡囡别伤心,等你们有了孩子就安稳了。” 他们自结婚起就一直没同房,根本不可能有孩子。 在乔知滟出现之前,她也曾幻想过,会不会有一天梁经年也对她产生感情,他们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可现在……梦该醒了。 周淑婉闭了闭眼,一滴泪无声滑落。 下午,褚母和周淑婉就出了卫生所。 医生同志说她没事,应该只是心里压力大。 正好宣传部有个下乡的任务,周淑婉就主动报了名,想着去散散心。 她走的时候没有跟梁经年说,以为只要两三天。 结果再回到部队,已经是一周后了。 周淑婉拿着上海牌相机,回去办公室里整理资料。 两个抱着资料的文员经过,带刺的目光在她身上刮了一遭。 “就是她,听说她在卫生所为了跟乔知滟同志争风吃醋,公然说自己是梁营长的妻子!” “她是想男人想疯了吧!难怪会写报道污蔑乔知滟同志,原来是嫉妒人家有梁营长那样的对象……” 议论声渐渐远去。 周淑婉疑惑地皱起眉,还没明白她们在议论什么。 就见分别一星期的梁经年板着脸朝她走来:“周淑婉,你这几天去哪里了!” 周淑婉一愣,以为他责怪自己不告而别。 赶紧迎上前温声解释:“我跟着领导下乡去了,只是在村里耽搁了几天……” 话音未落,梁经年沉着脸打断:“下乡?我看你是故意逃避!” 周淑婉被戳中了心思,一时没说话。 她的确是在逃避,她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梁经年,更怕看见他和乔知滟的亲密画面。 可这反应落到梁经年眼里,就是心虚。 他怒火更甚,拿出一份报道递到沈如烟面前。 “我没想到你这么恶毒,竟然写报道污蔑乔同志!” 梁经年劈头盖脸的指责让周淑婉心口发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