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出的雾气模糊了屏幕,他抹了一下继续说:“虽然现在天还没有完全亮,但我已经看到了远处的山,真的很美!” 说着说着,他眼眶一热,视线也变成了一片迷蒙。 故怀缅狠狠地擦了下双眼,暗骂自己的不争气,今天可是晟梨的生日,他怎么能哭呢…… “对不起蔓蔓,我又哭了。”他苦笑着看着屏幕中有些狼狈的自己,然而心中却又生了丝期待。 他边走边低喃道:“如果你还在,你一定会笑话我的吧?毕竟我在你眼里一直都是不苟言笑的人,但是我可是为了你啊,你怎么都不来看看我……” 随着故怀缅的自言自语,天也渐渐亮了。 周围的景色也逐渐清晰,远处的瓦房楼房四散坐落着,近的地方可以看到起得早的老人在门外走来走去。 故怀缅停下脚步,遥望着远方。 这里不是一片雪白的世界,掺杂的绿色让他的心底又多了几分惆怅。 他已经适应了身边没有晟梨,但却不接受她已经离开。 有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或许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的生活不会那么无望。 故怀缅收起手机,转身继续走着。 可没走多久,十几米外的路边躺着一个人。 他一愣,立刻跑了过去,见是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女孩。 她穿着一件米色的羽绒服,围着红色的围巾,看起来很虚弱。 故怀缅并没有带急救箱,只能先查看她的情况。 谁知道刚把她扶起来,那女孩突然醒了,看了他一眼猛地将他推开:“你谁啊!?” 故怀缅踉跄了一步,险些摔到。 他蹙起了眉,看着一脸警惕的女孩,沉声道:“我是医生。” 女孩愣了愣,而后嫌弃地挪开了眼:“多管闲事。” 故怀缅顿时有种好心当作驴肝肺的感觉,女孩的抗拒让他也不想耽误时间,正准备离开时,却听见女孩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他停下脚步,几番思索还是回过了身:“哪里受伤了?” 女孩像是看见了什么猛兽一样往后一仰:“我有老公了,别打我主意。” “……” 故怀缅脸色一黑:“我也结婚了,而且我并没有想打你主意。” 女孩还没回答,本就苍白的脸好像因为疼痛而扭曲了起来。 她扭过头,手捂住口鼻剧烈地咳嗽。 故怀缅耐着性子从口袋里拿出纸递过去,却见鲜红的血从女孩的指缝间滴落。 血砸在莹白的血上很是刺眼。 “你……”故怀缅眉头紧拧。 女孩也没看她,只是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纸擦掉唇角和手里的血。 而后才转过头,强扯着唇角笑问:“你是医生,能猜出我得了什么病吗?” 第三十一章 五味杂陈 闻言,故怀缅眸色一暗。 能引起吐血的病有很多,但是他更好奇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女孩怎么会独自一人在这儿。 见故怀缅不说话,女孩哼了一声:“没劲儿。” 说着她就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朝去天湖的路走去。 故怀缅也站起身,看她走几步就停下来喘气的模样,走了过去:“你还是去医院吧。” 如果她想去天湖,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到半山腰就不行了。 女孩忽然冷下了脸:“我才从医院出来。” 闻言,故怀缅更觉她有去医院的必要,但看她的态度像是没有打算理他。 女孩回头打量了他几眼,忽然又笑了:“你也去天湖?那就一起吧,万一我死在路上也好有人帮我收尸,我叫唐婷,医生,你叫什么?” 面对她的喜怒无常,故怀缅淡声回道:“故怀缅。” 唐婷哦了一声,转过头继续走自己的路,嘴却没闲着:“你怎么一个人?你老婆呢?” 出于她安全的考虑,故怀缅跟了上去:“你不也一个人吗?” 唐婷眸光一暗,语气低落:“对,以后都一个人了……” 她的声音很小,故怀缅并没有听清。 想要走到天湖需要走将近两个小时,才走了二十分钟,唐婷就已经喘不过气,差点栽倒在地。 她倚着路边的树大口呼吸着,目光却始终停在山顶。 故怀缅看她从口袋里拿出一瓶药,倒了一颗在手里后仰头吞下。 她的动作很快,但他还是看见了药品上“吗啡”二字。 见此,他眸色一沉。 吗啡的止痛作用很强,但因为长期服用会成瘾,不能随便服用。 最重要这药主要用于癌症晚期的病人。 故怀缅看着唐婷苍白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她比晟梨也就小几岁,也正青春…… 唐婷缓了一会儿,胃部的疼弋㦊痛少了些许后她又抬起腿开始走。 故怀缅却拦在她面前,义正言辞:“作为一个医生,我建议你回医院。” 唐婷瞪了他一眼,似乎已经听烦了这样的话。 她绕过故怀缅,没好气地说:“总归是要死的,我才不要死在冷冰冰的医院里。” 倔强如驴的脾气让故怀缅无可奈何,最后还是选择跟在她身后,以免出什么意外。 又走了一会儿,唐婷又开口了:“医生,你说人死了有灵魂吗?” 闻言,故怀缅心头微窒。 从前他不信,但是每次梦见晟梨时,他都觉得这世上也许真的有灵魂。 他也希望有,这样至少他和晟梨还能见面。 可不等他回答,唐婷又嗤笑道:“你们医生应该都是唯物主义无神论的,肯定不信。” 故怀缅沉默。 唐婷艰难地迈着步子,强咽下再次涌上喉咙的咸腥。 这番隐忍疼得她眼尾发红,几近瘫倒。 “医生,你是不是背着妻子自己出来了?”唐婷问道,企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故怀缅抿抿唇,声音清冷:“我和她一起来的。” 这话换来唐婷一声嘲笑:“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 第三十二章 离别的滋味 对于唐婷十句有八七句带刺的话,故怀缅面无表情,只当没有听见。 唐婷瞥了他一眼,眼神复杂:“你怎么跟他一样,都是闷葫芦。” 闻言,故怀缅蹙眉,仍旧没有说话。 又走了一会儿,唐婷越觉视线模糊,在疼痛和晕眩的折磨中,她猛地向前栽倒。 故怀缅手疾眼快地扶住她的手臂,从包里拿出暖水杯,倒了杯热水递给她:“喝点水吧。” 唐婷强睁着眼,看了眼面前冒着热气的水,并没有接:“谢谢,不用。” “……” 故怀缅看她抬起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十二点之前我一定要走到天湖。” 说着,唐婷又迈开了腿,速度却慢了不少。 按照她现在的情况,能在天黑前走到天湖已经是万幸了。 故怀缅喝了热水暖暖身子后走到她身边:“你家属呢?” 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独自一人在这儿,甚至说出“收尸”的话,他总觉得有些不太对。 唐婷眸色暗淡:“走了。”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他扔下我走了,为了别人,连再见都没有跟我说。” 沙哑的声音里透着愤慨和不甘,更有微不可闻的悲凉。 故怀缅望向她,面色凝重。 这样的回答让他不由自主地认为唐婷的丈夫因为她得了癌症,所以扔下她离开了。 唐婷深吸了口气,痛的身子颤了颤:“所以说你们男人都是骗子,说什么要照顾心爱的人一生一世,但是走的时候又是那样干脆。” 故怀缅垂眸,不觉苦涩地笑了笑。 对于晟梨来说,他也算是个骗子了吧。 唐婷紧咬着牙,走走停停了两个小时,离天湖却还有一大半的路。 她气喘吁吁地看着一直跟在身后的故怀缅,眼底终于有了丝善意:“不好意思,耽误你了。” “胃癌?” 故怀缅问了一句,目光落在唐婷一直捂着胃部的手。 唐婷风轻云淡地点点头:“对,晚期。” 故怀缅语气中多了几分同情:“积极治疗是有一半的存活率。” 闻言,唐婷却自嘲般地笑了笑:“你知道最爱的人离开你的滋味吗?” 一句话像是揭开了故怀缅心口上的伤疤。 最爱的人离开自己的滋味,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亲眼看着曾经明艳活泼、善良热情且他深爱的晟梨变成一具冰冷的遗体,他已经觉得没有任何打击比那一刻更痛苦。 直到那一瞬间,他才意识到晟梨是他的精神支柱。 她不在了,他崩溃了,恨不得和她一起走,所以选择了自杀。 唐婷见故怀缅低着头,神情像是在经历着生死挣扎一样。 她仰头,缓缓道:“看起来你应该是个好丈夫,你妻子应该挺幸福的。” “不。” 故怀缅脱口而出地反驳了,他抬眸,心尖荡起阵阵痛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