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七点,她回到酒店。 才走出电梯,就见着季珣在过道里,倚着套房对面的墙壁目光盯着门牌,目光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见脚步声,他侧身看她,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静止。 季珣嗓音哑得不成样子:“去哪了?我找了你一个晚上。” 桑婞慢慢地走到他对面,她没有开门,而是轻靠在门板上。 过道上方的射灯将她的小脸照得苍白,她的神情亦是疲惫的,她跟他说话时很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质问:“季珣,你是来跟我谈离婚的吗?” 季珣眸子微紧:“我没有想过离婚。” 桑婞笑了笑,她弯腰脱了脚上的高跟鞋,鞋子很漂亮但是走久了磨脚很痛,现在脱掉了她觉得舒服。 她提着那双精致的高跟鞋,垂着眸子:“可是你让白筱筱在我母亲亲手打造的公馆里,拍了婚纱照!季珣,过去你也曾经叫过她一声秦姨的,就算……就算是我们的婚姻再不堪再不愉快,逝去的人也应该得到尊重。可是季珣你,你对你情人的纵容对她的补偿,远远超过了我们的婚姻,我跟我家人在你这里连一点点尊重也得不到……” 桑婞眼里有泪,她头紧贴着门板,这样才能支撑着身体。 纤细颈子亦绷紧。 她嘴唇轻颤:“季珣,你总说想跟我重新开始!其实你不爱我,就连喜欢也是有限的,你只是因为……只是因为想纠正你错乱掉的人生罢了!算来算去,你还是为了你自己!我怎么样、我高不高兴、我是不是自愿的,从来不在你的考虑之内。大不了就是补偿嘛,是,你有很多很多的钱,可以买下很多女人喜欢的东西送我,再不行你还可以跟我谈条件,你知道我的软肋,知道我不敢离开你……但是季珣,威胁出来的爱,能叫爱吗?” 说完,她顿了下,呼吸都有些痛。 她转身开门。 季珣想跟着进去,桑婞把门抵住了:“我很累!不想应付你。” 季珣却不放开,她再关门夹着他的手指。 季珣没有管发紫的手指,他盯着她的眼,目光深不可测。 他跟桑婞做了三年夫妻,她的性子他怎会不清楚,她方才那番话说得实在是心灰意冷,他能感觉到她想离开自己,但他并不想放手。 他低低地跟她说,是助手犯下的错,不是他的本意。 他……可以补偿。 桑婞垂着头没有回应,她让他放手她要关门……季珣没再勉强她,只是在门合上时他哑声说:“对不起。” 门合上,桑婞背靠着门板,静静出神。 门外,季珣一直站着。 射灯打在他脸上,将他五官轮廓勾勒得更加立体好看,他盯着门板看了很久,慢慢地退了两步,靠在墙壁上…… 第78章 季珣你别逼我!我们分居吧! 桑婞回到B市,在机场直接开车去了墓园。 初冬日,寒风悚悚。 她一身黑色大衣,手里捧着一束母亲生前最爱的小雏菊,她在寒风中站立,凝视着母亲带笑的容颜。 母亲逝于一场车祸。 桑婞记忆里,母亲温柔多情跟爸爸很恩爱,傍晚的时候,秦园庭院里会响起小汽车的声音,妈妈抱着她下楼去迎接爸爸,爸爸会先亲妈妈一下,再抱过她:“小熏想爸爸了没有?” 【小熏想爸爸了!】 【小熏想跟爸爸一起去接哥哥放学。】 【好!咱俩一起接哥哥放学,不打扰你妈妈画画。】 …… 年幼的桑婞坐在黑色房车里,她隔着后车窗看着妈妈,妈妈披着披肩站在庭院里,身边有一株蜡梅开得正好,妈妈的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 一滴眼泪掉落。 桑婞弯腰,将那束小雏菊放在妈妈的碑前。 她想,明天开春该在这里种上一株蜡梅,等冬天再来的时候,妈妈会抱着她等爸爸下班…… * 傍晚的时候,她回到了别墅。 佣人看见她回来,神情颇为紧张,说话时的语气也是小心翼翼的:“太太回来了,先生在公司打过电话……” 桑婞不想听季珣的消息。 她在扶梯上顿住步子,轻声说:“不用准备我的饭,不在家里吃!麻烦了。” 佣人呆了呆。 桑婞走到二楼,她拖出一个大行李箱,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是,她要跟季珣分居! 或许现在她还没有能力离开他,但是让她再跟他同床共枕,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她受不了。 她收拾了几套衣服,还有重要证件,拉上行李箱。 离开时,她静静看着这间生活了三年的卧室,还是有些感慨,最后她的目光落在指间的婚戒上…… 戴上不久,现在又摘了下来。 轻轻放在床头柜上。 还有季珣给她的那些白金卡、钻石卡,她全都放在那儿,放下时她没有一丝留恋,因为这些本来就不是她想要的。 桑婞提着行李箱开门—— 季珣站在门口,面色晦暗。 他垂眸盯着她手里的行李箱,慢慢走进来,一边拉松领带嗓音低而温柔:“才回来,怎么又准备出差?” 桑婞低声说:“我要搬出去住。” 季珣将领带卷在修长指间,听了她的话点头:“你是说分居?怎么不直接提离婚呢?还是不敢说?” 桑婞背抵在墙壁上。 他将她困住低头盯着她,语气缓了下来:“事情已经解决了!秦园我会让人重新装修,她走过的石子路她碰过的沙发全都拆掉,等装修完了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嗯?你要是想搬回去也行,看爸跟沈姨的意思。” 桑婞声音更低了些:“季珣,这又是你的补偿吗?” 季珣抵住她, 他手上的领带,轻轻捆住她的细腕便没有扣死,微微挣扎就能挣开……但是这个举动对于夫妻来说,说不出的私密亲昵。 他是存心跟她和好,但是桑婞不要。 她不要他的补偿,不想要他的人,还有跟他的这段婚姻……白筱筱穿着吊带裙子趴在母亲生前最爱的沙发上,那一幕永远刻在桑婞的心头,叫她不能再忍受。 她仍然要走。 季珣脾气不好。 他目光微冷,语气也凉了下来:“看来你是下定决心,哪怕牺牲掉乔时宴也要离开我了ᴊsɢ!那么,我们再来谈谈筹码吧!我说过这世上所有的东西都有价码,没有谈拢只是给得不够!……除去把乔时宴从里面捞出来,再助乔家东山再起,桑婞、陆太太,这够不够价码,够不够买你,够不够让你每晚躺在我身边陪我睡觉?” 桑婞颤着嘴唇,忍无可忍。 季珣捉住她细腕,不让她的耳光落下来。 他直接把她扔到柔软的床铺上,大概是太生气了,他扣着她的下巴就含住她的柔嫩的唇瓣,跟她接吻。 她不肯,他就用力捏着她的两颊, 很疼,一会儿就青了。 片刻,她的丝袜被褪下来,扔到床尾…… 季珣抵着她的红唇,像是情人一样低喃:“我不会让你走的!我没有喜欢过她,我有不得已的原因!听话好不好?我们前阵子那样快活……” 桑婞黑色发丝铺在雪白床单上。 衣衫凌乱,脆弱无助。 她望着季珣声音沙沙的带了一抹低糜轻颤,“季珣你不要逼我!” 他瞳仁加深:“什么意思?” 桑婞唇瓣不住颤抖:“我们还在婚姻存续期,你也不想发生什么丑闻吧!季珣别逼我,如果你再逼我,我不保证会不会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明天后天,也许是一周后,陆氏总裁被妻子背叛的新闻铺满B市所有媒体新闻,我想比起你那些花边新闻,旁人更在意你是不是被戴了绿帽,你那些生意场上的朋友怎么看你?以后你还怎么出去谈生意?” 季珣不怒反笑:“谁教你的?还是无师自通?” 桑婞没回答。 她盯着他的眼,盯着他的表情,终于季珣松开了她,他相信她的话……她那样恨他,若是他把她锁在身边,她或许真能做得出来。 她会找黎睿或者是贺季棠来恶心他! 真狠! 该怎么说呢,说她青出于蓝,还是该说她现在放得开,但是不管哪样都不是季珣乐于看见的。 他起身站在床边,淡声说了句:“我让你走,但我不会离婚!桑婞,你也别把我逼急了!” 桑婞身子一松。 就像是梦一样,她安然无恙地在季珣身边离开。 此时,她才发现自己双腿发软。 季珣走出卧室,走进对面的书房,合上门。他坐在沙发上从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抖出一根点上静静地吸着。 淡淡烟雾升起,模糊了他的面容。 他想起也是这样的傍晚, 他的父亲提着行李箱要离开家里,母亲声嘶力竭地求他不要走,但没能留住父亲。男人走得匆忙,他一心要追求青梅竹马的爱情,却忘了小儿子的处境…… 雨下得很大,吞没了小孩子的哭声。 很多年过去,季珣都在想,若是那个男人知道他的小儿子面临什么,他还会不会走? 他会不会……留下来? 对面,有了动静。 他听见行李箱滑动的声音,接着是桑婞下楼的脚步声,后来他听不见声音了,于是走到落地窗,静静地看。 他看见佣人跟桑婞说话,他看着桑婞浅笑了下,还是离开了。 她提着行李箱,离开别墅,就像那天陆文礼离开一样。 天边,最后一丝暮色被收走。 季珣仍站在那里,佣人上楼叫他吃饭:“先生,可以开饭了!” 季珣低头看着指间剩下的半截烟头,轻声问:“太太回来,有吃过东西吗?” 佣人摇头:“没吃,才回来就收拾了行李。” “我暂时不饿!你先下去吧。” 佣人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