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再拖累你了,所以她前几次不舒服,才都没有告诉你。” 姜知漓睁开眼,她的脸色很白,就衬得眼睛极黑,如同极夜那般:“……我去找陈主任。” 她离开ICU的门口,到家属区,她扫见大姐身边放着的袋子,里面装的都是楼母的东西,最上面是一条围巾,楼母织给她的围巾。 她到现在都记得,那天午后,她和妈妈在病房里,一个理毛线,一个织围巾的场景。 姜知漓咬紧了后牙,直奔陈主任的办公室。 陈主任等她很久了,直白地告诉她,ECMO也支撑不了楼母多久,因为她身体的其他器官,很快就会进入衰竭,如果其他器官衰竭,哪怕出现供体,也都来不及了。 “……这个时间是多久?” “最长是三天。”陈主任说实话,“等了这么久都没有等到的供体,突然间想要,几乎不可能,所以你们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人工心脏。” 第241章 不。 他们原本是有供体的。 楼母本该在三个月前就移植到供体,健康康复的。 姜知漓此时此刻真的很难不去想,如果三个月前,妈妈就拥有了那颗供体,那她现在一定不会是躺在ICU里不死不活,而是在小镇的家里,煮着凉粉草,问她要加蜂蜜还是加红糖? 她深深呼入一口气,空气进入肺腔,撕扯出铁锈的血腥味。 姜知漓转身下楼。 她要去找傅柏钦。 …… 医院停车场,姜知漓刚才下车的地方,她一眼就看到,傅柏钦的车还在,何清撑着伞站在车门边。 他们驻足在那里,分明就是在等她。 姜知漓有一种,怎么都逃不开这个男人的感觉,从他提出10%的医生开始,她就注定了最终会落回他的手掌心。 楼父被狱警带走的一幕,楼母躺在ICU的一幕,都从她的脑海里掠过去。 姜知漓直接朝着那辆车跑过去。 何清连忙打开车门,傅柏钦坐在里面,他翘着二郎腿,指尖的香烟已经燃烧到末尾。 傅柏钦看着她朝自己跑来,想起的是过去三年,她望着自己时,那充满爱意和真情的眼神,这样的眼神,在她离职后,他就没再看到。 不过没关系,以后又会有的。 他弯了下唇,对着手机那边的人说了一句“马上”就挂了电话。 姜知漓没有上车,何清想为她遮雨,她也推开了她的雨伞,她已经淋湿了,也不在乎再湿一点。 这雨真的太大了,天空像被凿开了一个窟窿,她站在那儿,从上到下都淌着水。 她定定地看着傅柏钦,脸色雪白,嘴唇也没有血色。 傅柏钦冷声:“想说什么就说,瞪着我,我能读心?” 姜知漓的情绪看起来很冷静,一字一句,清晰地说:“我妈快不行了,已经住进ICU,现在每活一分钟,都是靠机器,跟死了没有区别,她现在只有人工心脏一条路……你是不是真的有10%的医生?” “傅柏钦,不要骗我。” 傅柏钦回答她:“有。” 姜知漓咽了一下喉咙:“如果,今天,躺在ICU的人,是白柚的爸爸,你是不是就会不顾一切、毫无条件地替她找医生想办法救人?” 傅柏钦用拇指和食指揉灭烟头,上蜷的西装,黑色衬衫袖口戴着宝蓝色的袖扣,精致矜贵,他只道。 “我是商人,不是慈善家,我只做等价交换。从美国飞来的医疗团队,从德国进口的人工心脏,加起来,少说六百万上下,如果你不是我的,我为什么要浪费这些资源?” 话语至此,他就没再说了,只等她的回答。 也就是——回不回他身边? 姜知漓闭上眼睛,就想再问一遍那个问题:“你为什么,非要,我回到你身边?” 因为她先提出离职?先决定离开他?四舍五入,是她甩了他,让他没脸了?所以他要找回场子? 傅柏钦别开头。 隔着玻璃看外面被雨水淹没的世界,雨中的人狼狈逃窜,而他在车上,始终没有沾到半点风雨。 他轻笑了一声,转回去看姜知漓,眼底暗光流转:“睡上瘾了,不行?” 第242章 也没有过很久,姜知漓就说:“——好。” 傅柏钦定定地看着她。 姜知漓嘴角轻微扯动了一下,开口的嗓音有些沙哑:“闻总用得着装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吗?这些不是都在闻总的预料之中?” 傅柏钦才很淡地哼了一声:“是在我意料之中。” 姜知漓吐出口气,紧接着问:“你的医生什么时候能来?我妈最多只能坚持三天。” “答应了你,我就会做到。”傅柏钦支着额角,随意地问,“你妈今天还能再受一场手术吗?” “什么意思?” “她要是受得了,手术今天就可以做。” 姜知漓一愣,觉得不对:“你不是说,医生团队是从美国来的吗?” 傅柏钦觉得她在雨里淋着的样子碍眼,移到车门边,握住她的手腕,直接将她拽上车。 “你自己都知道,现在的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那我提前让他们过来,很奇怪?医生和机器,三天前就到申城了,只要你妈身体受得了,随时都可以做手术。” 车上开着暖气,冷热交替,姜知漓忍不住瑟瑟发抖:“……我不知道能不能手术,要问我妈现在的医生。” 傅柏钦朝外看了一眼何清:“去交接好。” 何清明白,顺手帮他们关上车门。 姜知漓转身要下车,却被傅柏钦抓着手。 他说:“去东海岸。” 司机领命,启动车子。 以前,他只有在想做的时候,才会带她去东海岸。 姜知漓看着他,隐忍道:“就算我答应回来,你就那么迫不及待要做那种事吗?我妈还躺在ICU,你能不能有一点人性?” 傅柏钦愣了一下,然后笑:“到底是我总在想那种事,还是你自己在想?” 姜知漓恼怒:“你别污蔑我!” 傅柏钦淡道:“带你回去换身衣服而已,我也没饥|渴到那个程度。” 姜知漓顿了一下,便是说:“我的公寓比东海岸近,送我回公寓。” “我的团队,要和你妈原来的医生交接,就算可以马上手术,一顿安排下来也要两三个小时,你着什么急?在那里干等,不是浪费时间?” “守着我妈,就算什么都没做,那也不是浪费时间,像你这种利己主义者,从来没有把家人放在眼里,当然无法理解。” 傅柏钦看了她一眼,倒是难得的没有回怼她什么。 姜知漓以前经常在东海岸过夜,这里有她的衣物。 她没心情洗澡,找了一套衣服换上,然后就要走。 傅柏钦在吧台开了一瓶酒,淡然道:“今天之后,你就搬到东海岸住。” 姜知漓要开门的手一顿,回头看他。 傅柏钦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我今天不想要,不代表明天不想,我爽快,你也不能让我当冤大头。” 姜知漓握着门把的手紧了一下,然后默不作声,开门出去。 她快速下楼,看到司机等在门口。 “楼秘书,您是回医院吧?我送您。” 姜知漓咽下一口气,没有拒绝:“谢谢。” “不用,不用。”司机撑着伞,护送她上车。 楼上,傅柏钦一个人喝了半杯威士忌,觉得有点不得劲儿。 心情不好才喝闷酒,他现在…… 心情很不错。 他拿起手机,想打给岫钰,不过很快就想起,岫钰这会儿还在水城,只好打给叶赫然。 “喝酒?” “行啊,去西宫。” “嗯。” 傅柏钦找叶赫然,那就找对人了,叶赫然也正想找人喝酒呢。 只不过他不是因为心情好,而是因为烦。 往常他有什么烦的,都是找岫钰,但“知心哥哥”最近去水城出差了,他逮不到人,傅柏钦主动送上门,他也就将就了。 “你说怎么有黎星若这种女人?这种女人……啧,除了我,谁受得了她?”他说一句就喝一杯,“这几天都不在家住,我去律所找她,结果,你猜怎么着?” 第243章 傅柏钦淡淡掀起眼皮。 叶赫然冷笑:“她在律所门口安排两个保安,一看到我,就说我禁止入内!我是她老公,防我跟防贼似的,我不就是没签她那个婚后财产协议,她至于吗?你就说她是不是在做梦?要不是为了她那笔遗产,我会这么快跟她结婚?” 傅柏钦随口问:“你家就差她那点儿钱?” 叶赫然笑:“她那可不是一点钱。” 也是。 黎家父母在一场空难中去世,万贯家财都落在黎星若一个人手里,而她自己就是律师,谁想分割她的财产都是痴心妄想,也就只有丈夫这一合法身份,才有可能拿到她的财产。 叶赫然仰头靠在沙发背上,望着天花板,喃喃:“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就是不懂,那个女人看着挺聪明,其实……唉,归根到底,有能力的女人,就不乖不听话。” “舟儿,这点你也赞同吧?” 傅柏钦挑眉:“谁跟你说我赞同?” “你还不赞同啊?你那个楼秘书,我可听说了,沈氏都给她发offer了,她这回真跑了,在身边养了三年都养不熟,这就是不乖不听话。” “你没本事降服黎星若是你的事,姜知漓听话得很,她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