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下一刻,他的目光又看向一旁的宁嫣。 见她不会吃蟹,对着玉碗中那只金黄肥蟹无可奈何的模样,陆景初无奈一笑。 亲手帮她剥了蟹,将蟹肉倒进她碗中。 还敲了敲她的额头:“这下可学会了?” 宁嫣俏皮的眨眼:“没有,不如殿下再帮我剥一只吧?” 陆景初笑着说她贪得无厌,可却当真又剥了一只蟹。 夏安浅如坐针毡,只觉得吃什么都食之无味。 高位之上,皇后显然也注意到了宁嫣一个平民女子与太子妃平起平坐。 她虽不满东宫只有夏安浅一人,但皇后向来是最苛求礼法的,当即问道:“瑾亦,你身旁是何人?” 陆景初起身,“母后,是儿臣的救命恩人。” 皇后蹙眉,见她一副江湖作风,冷声道:“一个平民女子,怎么能与储君同座?来人,把她请出去。” 陆景初的脸色变了,但这终究是宫宴,不少王宫大臣都在。 何况皇后的做法并无不妥,他也无可奈何,只能看着宁嫣红着眼离开。 而自宁嫣走后,陆景初就心不在焉了起来。 面前堆满了盛满美食的琉璃盏,可他却一口都没吃。 夏安浅忽然便想起了从前,每次进宫参加宫宴之时,陆景初总是要她陪在身边才吃得下饭。 有一次,她不过被皇后娘娘叫去说了几句话,回来后他便委屈的抱着她:“若儿,你不在,我胃口都没有了。” 如今,让他牵肠挂肚的人,已不再是她了。 夏安浅只觉得胸闷的厉害,再也坐不下去。 她索性寻了个理由出去透透气。 今晚夜景很美,她一个人走上瞭星台,上去才发现,宁嫣也在这儿。 此处只有她们二人,宁嫣看着她,挑衅似的笑笑。 “太子妃近日,心里当是很难受吧?” 没有外人,宁嫣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说起来还要多亏太子妃你,我只不过是模仿着当年你的模样,模仿着当年那个还没入东宫的夏安浅,太子便觉得我特别,对我越发喜爱了。” “他如今被我勾的魂不守舍,过不了多久,就连你这个正妻都要忘了。” “你信不信,不出半年,我就会彻底取代你的位置。” 或许是陆景初近日对她的宠爱给了宁嫣底气,让她连装都不想装了。 夏安浅静静地看着她,心里却涌上一阵失望。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江湖奇女子。 第六章 若宁嫣当真是陆景初眼中那个自由恣意的性情女子,她或许还会敬佩三分。 可原来,也不过是个贪慕虚荣,玩弄心计的女人。 夏安浅根本无意配合她玩什么宫斗,只觉得无趣。 她转身想走。 偏偏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又惹怒了宁嫣,看着不远处的玄色身影,她忽然唇角勾起一抹笑,而后猛地抓住夏安浅,拉着她朝高高的瞭星台下一起跳了下去! “你干什么?!” 夏安浅眼疾手快,立刻抓住了一旁的栏杆。 而下一瞬,宁嫣也抓住了。 这时,过来寻人的陆景初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夏安浅和宁嫣纷纷悬挂在瞭星台外,眼看着栏杆早已承受不住她们两人的力量,很快就要断裂。 陆景初飞奔着跑到瞭星台下,此刻,他只能接住一个人。 眼看着两人就要坠落,电光火石之间,他选择了夏安浅。 “若儿!” 就在他接住夏安浅的那一瞬间,宁嫣则重重的掉了下去。 “砰!” 宁嫣从高处坠落在地,顷刻间便流了一地的血,但她没有昏过去,那双眼睛看着陆景初,令他心中一震。 她在满地血泊中颤抖着伸出手,惨然一笑,语气里隐有哭腔,“殿下……原来,您还是最爱太子妃,那您当初,为何要将我留下啊……” 说完,她便彻底晕了过去。 这夜,东宫的灯火彻夜未熄。 据说陆景初抱着浑身是血的宁嫣发了狂,将太医院所有太医都找了过去。 但所有人都被宁嫣赶出了房间。 她不准任何人进来帮自己诊治,亦不肯见陆景初。 等到第二日,陆景初进入她房间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空无一人,只剩满室的血腥味。 宁嫣走了。 给他留了一封信。 夏安浅不知道那信上写了什么。 她只知道陆景初在宁嫣的房间坐了一天一夜。 翌日清晨,他才从红着眼从宁嫣的房间里走出来,径直去上朝。 下朝回到东宫后,他便恢复了正常。 回宫第一件事,便是来到沁芳斋,陪夏安浅用膳。 用完膳后,又陪着夏安浅在院子里赏花漫步。 从此,陆景初再也没有提起过宁嫣这个人,他好像突然又回到只爱夏安浅的时候。 沁芳斋的下人都很高兴,尤其是青儿。 “奴婢就知道太子只是一时被迷惑,他最喜欢的还是您。” 夏安浅近日跟他的关系修复了很多,看着如流水一般的赏赐被抬进来,也恍惚了。 她和他,仿佛真的彻底回到了从前。 每天下朝后,他又开始日日留宿沁芳斋。 每日陪她赏花陪她看书,为她挑选九州最好的厨娘,为她送来江南最精致的绸缎。 第七章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 他不再送她从前她最喜爱的白衣,而是让她穿上红衣; 他不再让她佩戴杏花簪,而是送她桃木簪; 他不再让她吃爱吃的枣泥糕,而是让她吃桃花酥…… 他甚至明明知道她身子不好,还主动带她出去骑马射箭。 皇家猎场。 夏安浅极不适应的穿着骑射服,骑得摇摇晃晃。 她不会骑马,身下这匹马又恰好性烈。 刚跑了两步,便突然发狂。 夏安浅大惊失色,慌忙喊:“陆景初,救我!” 然而陆景初终究来迟了一步,夏安浅还是摔下了马。 脚疼得仿佛快要断掉,陆景初慌忙将她抱回了东宫。 太医为她诊治之后,说骨头折了,至少要休养一个月。 陆景初愧疚的抱住她,却在离开前说:“若儿,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我再带你去骑马。” 夏安浅一怔,她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执着于让她骑马。 直到这天,她的腿渐好,而陆景初得知后,又立马送来骑具,邀她一起去打猎。 抚摸着那些骑具,夏安浅只觉得一种莫名的诡异感油然而生。 可她不知这种诡异感究竟从何而来。 直到她转身欲离开,却听到外侧侍女们一边收拾着殿内的红色衣裳,一边小声讨论。 “你们觉不觉得,太子妃越来越像宁姑娘了?” “是啊,无论是穿的衣裳,还是吃的糕点,都是宁姑娘喜欢的,上次太子殿下带太子妃去骑马,我还险些以为马上的是宁姑娘,宁姑娘最爱骑马了。” 夏安浅僵在原地。 耳边嗡鸣,似乎崩裂的声音传来。 红衣、桃木簪、桃花酥、骑马…… 那一瞬,她如遭雷击,透体冰凉! 是啊,她怎么忘了,这些都是宁嫣喜欢的! 入夜。 陆景初很晚才回。 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看睡着的夏安浅,他看上去有些疲惫,连外衣都没褪便急切的去吻她,情动之时,他哑声开口:“嫣儿……” 霎那间,夏安浅猛地睁开眼。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在他怀里浑身发抖,眼里亦盈满泪水。 这一刻,过往所有的恩爱都成了笑话。 哪怕夏安浅再自欺欺人,也骗不过自己了。 荒唐! 何其荒唐! 这些时日,陆景初竟真把她当成了宁嫣的替身! 陆景初看到她满眼是泪的眼眶,这才知道,从一开始,她就没有睡着。 如果是以往,看到她满面泪水,他早心疼的将人抱在怀里哄。 可如今,他只是漠然的看着,甚至连解释都没有。 或许他也知道,怎样的解释都已经无济于事。 过了几秒后,他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