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惜命的。 太微都那副模样了,还苟延残喘十几年。 大嫂他们何其无辜? 朱家的孩子们何其无辜? 真要看着她们一个个因心魔而死? 于心何忍! 裴笑一看陆子骥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却也只能无奈一叹。 谁让胳膊拧上了大腿,鸡蛋碰上了石头,背后一大家子人的生死呢,哪里能随心所欲? 三人沉默着走出别院,一抬头,就看到谢而立站在马车前。 去而复返? 那就是有重要的话要说。 陆子骥和裴笑二话不说,一前一后乖乖地上了车。 马车启动的时候,谢而立开了口,“老三,明亭,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 “大哥。” 陆子骥郑重道:“你就是不说,我和明亭也打算这么做。” “对,殷婉宁也不打算查下去了。” 裴笑:“大哥放一百个心吧,我和承宇虽然混,却也是知轻重的人。” “倒是大哥。” 陆子骥有些同情地看着兄长,“和朱家的关系更深一些,想来也更难一些。” 话,说得很含糊,谢而立却听得很明白。 难在哪里? 难在朱未希。 结发夫妻,一个床上睡觉,一个桌上吃饭,朝夕相处,真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吗? 谢而立面色僵住。 此刻,他才发现自己这一趟来得有些多余,弟弟们心里不仅清楚明白,甚至比他看得还透彻。 “停车。” 谢而立拍拍老三和明亭的肩,“不顺路,我还回朱府。” “大哥?” 陆子骥拉住他,“……朱大哥那头是个什么章程?” 谢而立默了默,嘴里有些发涩道: “他让我等太太的事情结束后,就带你大嫂回家,暂时朱府就不要再去了,还说……能保一个是一个。” 陆子骥眼眶有些发酸。 朱大哥脑子是清楚的,他也不想连累别人。 …… 朱远墨病倒了,高烧不退,病得昏昏沉沉,不知白天还是黑夜。 裴太医亲自诊脉,说是急火攻心,邪风入体。 喝了几盏药,病不见好,反而更重,吓得朱老二,朱老三纷纷追问谢而立,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而立的话,和朱远墨的一模一样,只说等太太出殡后再说, 朱老二、朱老三一看这副情形,就知道事情小不了,只得强打起精神,代替兄长操持丧事。 灵堂里少了当家的长子,前来吊唁的宾客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第三天,朱未希也毫无征兆地昏倒在灵堂里。 谢而立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直奔内宅。 这一抱,他心里涌出大片的心疼来。 太瘦了。 瘦的几乎不用他费什么力。 边上,春桃见大爷的脚步慢下来,只当他是嫌大奶奶重了,忙道:“大爷,让奴婢来背吧。” 谢而立目光一偏,春桃被他眼中的寒光吓一跳,忙退后半步,剩下的半段路,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裴太医匆匆而来,一把脉象,和朱老大的病情几乎是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一个思虑过甚,气血两亏。 施了针,开了药方,裴太医拍拍谢而立的肩,一言不发的离开。 灵堂那头离不开人,谢而立叮嘱春桃好好照顾大奶奶。 朱未希歇了一天一夜,便又回到灵堂。 谢而立看着她苍白的脸,那句“怎么不多歇几日”的话,哽在喉咙里,始终没有说出口。 出殡那天,朱远墨一身孝服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见他两腮凹陷,鼻翼两边两道深深的法令纹,一头黑发灰白了大半,整个人看上去垂垂老矣。 别说外人瞧着触目惊心,就是自家的兄弟姐妹,也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大哥才三十出头,正值壮年啊! 陆子骥代表谢家来送毛氏最后一程。 七天静养下来,他腿已经好了大半,只是还不能太用劲儿,由丁一和朱青一左一右的搀扶着。 丁一是昨儿夜里从宣化府回来的。 看到弟弟的尸体,太微他哥狠狠哭了一场,却什么都没有多问,只是不停的朝丁一道谢,并且连夜就让弟弟入了土。 连丁一都觉得,他哥真是个聪明人,什么不能问,什么应该做,心里一本账。 送殡的队伍很长,孝子贤孙披麻戴孝走在棺椁的后面,几步一跪,几步一拜,哭声震天。 陆子骥看着这风风光光的排场,想到毛氏的一生,心中说不出的唏嘘感叹。 这时,路的两边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短短半年朱府抬出三口棺材,这是少见的事情,百姓们交头接耳,压着声议论纷纷。 忽然,人群里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锦衣卫总旗韩勇。 陆子骥朝朱青瞄一眼,朱青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韩勇身边。 韩勇歪着头,在朱青耳边低语几句,随即冲陆子骥抬了抬下巴,转身离开。 朱青回到三爷身边,附耳道:“韩爷说宅子找到了。” 好兄弟! 陆子骥捂拳放在唇边,低低道:“你这会就去别院走一趟。” “是!” 朱青又跟了一段路,慢慢磨蹭到队伍的最后面,然后趁人不备,迅速消失在人群里。 送殡队伍到了北城门,北城门已经停了几十辆的马车。 宾客们不再步行,纷纷上车。 陆子骥一掀车窗,发现车里竟然坐着裴笑,这人耷拉着两条眉眼看着他,一脸的愁眉苦脸。 “这是怎么了?” 陆子骥爬上车:“说,被谁欺负了,三爷替你算账去。” “他昨儿找我,问我朱家心魔的事,我只能说还没个头绪。” 裴笑话峰一转,“可总不能一直说没头绪吧?” 猜到就是为了这桩事。 陆子骥叹气。 说实话,他这几日借口腿伤,没往开柜坊去,就是因为不知道如何面对赵亦时。 “现在还能用太太出殡做掩饰,后面呢?” 小裴爷愁得慌,“后面这心魔不查了,咱们要怎么和怀仁解释?哎哟,我的脑仁啊,都快炸了。” 陆子骥无言以对。 他早就炸过了,夜夜炸。 太孙之所以这么关心朱家的事,就是打算等朱家的心魔结束后,他要慢慢用到朱远墨这个人。 如今心魔解到一半解不下去了。 解不下去的原因,是因为牵扯到前太子; 解不下去的后果,是朱远墨这步棋算是废了。M.L.Z.L. 如实坦白? 还是死死瞒着? 简直是一筹莫展! 第六百二十六章晕倒 小裴爷说他脑仁炸的时候,殷婉宁这会正在庭院里,看着李不言练剑。 这把软剑刚从铁匠铺拿回来,剑身薄如蝉翼,却锋利无比。 殷婉宁一看李不言舞剑的姿势,就知道这五百两银子花得值。 李不言练出一身汗,把剑往腰间一别,搬把小凳子坐在殷婉宁边上,一边擦汗一边闲话。 “三合,今天好像是太太出殡的日子。” “嗯。” “咱们要不要去送送?” “不去。” “谁昨儿夜里翻过来覆过去了半天?” “宵夜吃多了,胃里难受。” 得了吧。 多半是在想太太的事,想朱家的事。 李不言也不拆穿她,“对了,朱家真的不打算再查下去了?” “不知道。” “那就只有等死了。” 李不言重重叹气:“你和朱远墨的血符,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有效,倒也好,省得你再放血了。” 殷婉宁垂着眼帘,不说话。 “姑娘,吃早饭啦。” 这时,汤圆拎着篮子走进来。 殷婉宁在家静养了几天,脸色立马好看起来,全靠汤圆一天五顿的调养着。 多出来的两顿,一顿是下午的点心,一顿是晚上的宵夜。 殷婉宁起身:“你和兰川也来一起吃。” “兰川说今日还要多练半个时辰。” 汤圆笑道:“前几日挨了李姑娘的骂,这几日练功是一天比一天用功。” “用功没用,得用心。” 李不言冷哼一声:“早饭给她多留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吃饱。” “李姑娘真真是刀子嘴,豆腐心。” 汤圆把早饭摆出来,盛一碗小米粥放在殷婉宁手边。 殷婉宁刚把筷子拿起来,朱青冲进来。 “晏姑娘,宅子找到了。” 这么快? 殷婉宁眼睛一亮:“那我们就夜里……” “这会就可以去。” 朱青:“那地儿我认识,僻静的很,四周没几户人家,夜里出行反而惹巡逻的人注意,咱们午时过去。”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殷婉宁早就摸清了朱青的脾性。 没有把握,他不会说这种话。 “听你的。汤圆,给朱青加副碗筷。” …… 既然是偏僻,就不能骑马坐车引人注意,三人就靠两条腿走路。 午时。 城北某条巷子口。 朱青见四周没人,脚下一使劲,长臂一勾,人就到了墙头,随即几个跃身便消失不见。 殷婉宁和李不言依旧手挽着手往前。 走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路过一扇斑驳的木门,门吱呀一声,拉开一条缝,殷婉宁迅速钻了进 |